苏嬷嬷满眼绝望,她一把年纪,寻常人家绝对不会买她的。
离了傅府,她只有死路一条。
傅老太太坐在床边,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嬷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
她不解地问:“为何要去偷拿耳环?要是缺银子,你告知我一声啊。”
苏嬷嬷没有直接回答傅老太太的问题,她轻轻闭上眼睛,旧时光一幕幕浮现。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起以前的事情。
“姑娘,你还记得未出阁时,我们一起面对庶二小姐的诬陷吗?”苏嬷嬷的声音微弱,“咳咳姑娘聪慧反倒将了她一军。”
苏嬷嬷回忆起那段艰难的日子,两人相互扶持,共同度过了无数的难关。
说到动情之处,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傅老太太的眼眶也湿润了。
苏嬷嬷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隧道,回到了傅老太太出嫁后的那些日子。
“姑娘,”苏嬷嬷轻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沧桑,“你嫁进傅府之后,老太爷偏宠小妾,府中日子难熬。”
傅老太太听后,微微点头,她自然记得那些日子。
“我记得,你那时候险些在那妾室手里断了一条腿。”
苏嬷嬷笑了笑,摆摆手:“那都没什么,都过去了。”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日子难熬也能熬下去,只是那年,我的儿子染了重病,我向你求援,你却没能给我银子。”
这件事她一无所知,身边人突然就要大几十两银子,她好像还叱骂了一番。
傅老太太欲言又止,羞愧地低下了头。
苏嬷嬷扯出一个苦笑:“我明白,姑娘。我从未怪过你。府中上上下下要银子的地方那么多,你的难处,我都省得。”
她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吓得傅老太太紧紧抱住她,连声说:“敏贞,别说了,别说了。”
苏嬷嬷咳了一阵,终于缓过气来,她虚弱地靠在傅老太太怀里,继续说道:“也怪我不好,没本事。儿子落下病根,为了补贴家用,我只能盘剥下面的人。”
傅老太太听着,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紧紧握住苏嬷嬷的手,声音哽咽:“敏贞,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两人聊了很久,时光在她们的语言中倒流,回到了少女时代的闺房之中。
傅老太太轻轻抚摸着苏嬷嬷的手背,她们开始谈论起那些已经远去的往事。
讲起哪家公子曾偷偷给哪家小姐送去了精致的簪花,讲起哪家小姐又因为害羞而错过了与公子的约会。
那些青涩的、带着丝丝酸意的事,如今听来,恍如昨日。
“敏贞,”傅老太太温柔地说,“我送你去最好的庄子上,等我死了葬在那里,你替我守灵。”
苏嬷嬷紧紧握住傅老太太的手,泣不成声:“姑娘”
府中下人嘴杂。
不消几个时辰,槐序就听来了好几个说法,说她与武镜棠何等不知廉耻。
她望着手心的耳环发呆,云舒然喊她好几遍都没听见。
云舒然坏坏地附在槐序耳边:“武大家来了?”
“哈?武我”
槐序蹭的一下站起身,眼神慌乱。
云舒然打趣她:“怎么我叫你你就没反应,一说武镜棠你就回魂了?”
槐序脸颊烧红,苦恼地低下头。
槐序的心如同被风吹动的湖水,涟漪层叠。
她清楚自己对武镜棠的感情,那份喜欢如同初春的嫩芽,悄然生长。
她能感受到武镜棠那微妙的眼神和言语间的呵护,却也困惑于这份情感的真挚与否。
她怕的是那嫩芽未及绽放,便已被寒风摧毁。
她怕武镜棠的心意如同过眼云烟,飘渺不定,她怕自己的真心错付,更怕那突如其来的冷漠。
若是武镜棠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她年过二十,尚待字闺中,他便误以为这是一个唾手可得的女子。
按照武镜棠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可以娶得更为年轻貌美的小姐。
她这个“老姑娘”,在世俗的眼光中,早已失去了竞争的本钱。
脑中万千思绪,扰得槐序烦闷极了。
云舒然看着槐序,眼神中满是欣慰与温柔。
槐序曾有过一门娃娃亲,云舒然成亲后不久便想着替她将婚事办了。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个豺狼,还未进门就想轻薄槐序,槐序不肯便多番羞辱。
云舒然气急,毅然替槐序将那无耻之徒收拾了。
自那以后,槐序产生了深深的抗拒,她将自己的心紧紧封闭,不愿再提及婚嫁之事。
槐序嘴上说着抗拒,但每每见到小夫妻琴瑟和鸣还是会羡慕。
如今能有人走进槐序的心,云舒然很高兴。
云舒然轻轻关上门,转身面对槐序:“你喜欢武镜棠?”
槐序微微一怔,随即抬头望向云舒然,
“夫人,你说他会真心待我吗?”槐序眼中带着迷茫与期待,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在夫人面前无需伪装,将心里想的全都说了出来。
槐序低头绞着手帕,想要将所有的不安都拧碎:“他们都说,说我不知廉耻,上赶着去他会不会也这么认为?”
云舒然掐了一下槐序的脸蛋,笑着调侃道:“傻姑娘,那都是他们故意酸你的。你想知道武镜棠是不是真心,直接问问他不就行了吗?”
“直接问?”槐序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凳子被她弄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夫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云舒然的胆子确实大,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了,两辈子都没尝过爱情的甜,身边人有会得到,自然要伸手去够一够的。
云舒然打算明天就去跟武镜棠聊聊,如果不是真心,就将他赶出槐序身边。
回去老老实实当他的玉雕师傅。
晚膳时候,下人来禀告。
“夫人,武大家求见。”
云舒然停下筷子看向槐序,小姑娘低头咬着唇,连门口都不敢看。
云舒然用帕子擦了擦手,吩咐道:“请他到偏厅喝茶,蒲月来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