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的一瞬间，眼前先是花了一瞬，而后陷入带着些红光的黑暗。
虞清酒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眉心一点，渐渐的，开始感受到光亮，她看世界的角度从双眼，变成了自眉心开始向外，看到了无死角的四周。
视线拔高，最后几乎看清了皇宫的各个角落。
不远处的小宫女正在偷偷抹眼泪，刚教训完宫女的嬷嬷趾高气扬，尉迟帝的后妃们无所事事，在国师操纵下的朝堂中，甚至没有多少争宠的心思。
再向远处，她甚至看到了国宴中，尉迟帝和大国师的两派官员，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吵了起来……
但虞清酒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的一切。
她惊恐的睁开双眼，天眼中的一切瞬间消失，虞清酒却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会这样……”她紧紧抓着季廷砚的手臂，用力地颤抖，季廷砚直观的感受到她此时的惶恐。
“发生什么事了？”季廷砚问道。
“这些人，”虞清酒缓了口气，紧张的看向季廷砚，嗓音已经有些沙哑，“魂魄的确都是虚浮的。”
话音落地，虞清酒还是不敢相信，摇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也可能是受到了大国师的影响，你给我几滴血……我需要确认一下。”
很快，温热的鲜血点在虞清酒眉心。
仿佛一颗鲜艳的红痣，被缓缓吸收之时，虞清酒再次闭上双眼。
这次因为内心震荡，她平心静气许久，这才终于艰难的进入状态。
在季廷砚的血液加持下，这次看到的却还是如上次一般，每个人都身体如常，但魂魄虚浮，隐隐有离体的危险征兆。
甚至因为多了季廷砚的血液，这次虞清酒看的更加清晰，也更加不可置信。
“……为什么。”她茫然的收起天眼，问大国师。
难道真如大国师所言，皇城的气场出了问题，大夏的皇城竟然命数已尽，每个身处其中之人，魂魄都将受到影响。
“这就是你相信的命数。”大国师终于回身，对虞清酒所看到的一切没有任何惊讶之情，似乎早已知晓。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高塔，又将目光落在季廷砚身上，直言：“而带来这一切的，皆因冥王殿下一人。”
“为什么？”虞清酒不理解。
但大国师这次不再语焉不详的卖关子，语气平缓道：“冥王殿下命格高贵，生来帝星璀璨，如今你已经成了太子，距离登基也不过一步之遥。”
“但太过英明的帝王，对于他的敌国来说就是灾难。”
接下来不需要大国师解释，虞清酒已经懂了。
她沉声目光，微不可察的上前一步，挡住了大国师看季廷砚的视线。
他的意思是……若季廷砚登基，就是大夏的覆灭之日，而眼前的皇城属于大夏，自然会随着大夏的覆灭也崩塌。
“看来王妃已经明白了。”
大国师满意的点点头，“人死之前，魂魄率先预警，你看看他们的魂魄就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死于冥王殿下的登基，魂魄自然不稳。”
这也是整个皇城气氛压抑的原因。
都说人死之前会有预感，其实不过是天生对灵力敏锐之人，能在死前提前感知到魂魄不稳的状态。
他们遇到危险时，便能因为魂魄的变故而感到心神不宁，落在世人眼中，便是对危险的直觉。
不过是察觉到了魂魄的反馈罢了。
在虞清酒的前世，这种现象还有另一个名称，就是第六感。
“现在，王妃还相信命数吗？”
大国师持续追问：“王妃不妨仔细看看，若是无人替他们改命，那眼前这些人有几个能活……他们都会因此而丧命。”
“王妃现在还坚持你的命数吗？”大国师又问了一次。
语气依然是淡然和和缓，但莫名的，虞清酒这次听出了几分逼问。
“王妃是要选择命数，让这些人送死，还是要救他们？”这次大国师给出了一个选择，让虞清酒自己来选。
她沉默许久，从看清一切后就开始迷茫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
最后皱着眉不赞同地看向大国师，沉声反驳：“你在偷换概念，想要将我绕进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拧眉看向大国师那座高塔。
虽然从未进去过，但她已经从丘明的口中听说过里面触目惊心的景象，更别提当初丘明险些因为破了里面的禁制，而死于恶毒的诅咒。
想通这一点后，虞清酒更加坚定，凝重道：“他们的确魂魄不稳，但这并不是你趁机拿走他们的魂魄，控制他们的理由。”
“呵。”
这次大国师的轻笑中带着几分计谋被戳穿的释然。
他方才义正词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虞清酒揭穿，更没想到她会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迅速的清醒过来。
试图坑骗的计划失败了，大国师无奈的笑了笑，态度随意道：“那又怎样？如今他们起码不会因为魂魄不稳而感到不安，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他理直气壮，“我给他们带来了心灵上的安宁，他们应该感谢我才是。”
如果没有自己，这些人将会惶惶不可终日，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更别提如何面对将来来自于季廷砚的威胁。
这些人的内心都太脆弱，太可怜了，自己不过是出手相助。
让这些人在死前能够不必面对恐惧，不再因为四面八方的威胁而感到痛苦。
“大国师是这样想的？”虞清酒无所谓的笑了笑，又想起那个已经在沉默中变态的尉迟麟之，反问道：“那尉迟麟之呢？他也像大国师说的那样，感谢大国师吗？”
“为何不会？”大国师觉得十分自信，“我助他当上皇帝，他自然会感谢我。”
“大国师未免太过自信。”虞清酒冷笑一声，觉得大国师简直就是一个自恋狂。
她还想继续反驳，但手臂上忽然传来一股阻力，是季廷砚制止了她的更进一步。
两人站在大国师对面分庭抗礼，脚下是整个巍峨皇城的极阴点，身后来来往往的皆是魂魄游离之人。
眼前之人已经魔怔。
季廷砚缓缓摇头，低头看向虞清酒，“不必做徒劳的沟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