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气息平和而没有任何攻击性，就连虞清酒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同样疑惑的暗中看了那人一眼，不知是不是换下了斗篷黑衣的缘故，这人身上的气息居然平和了起来。
如今的情况实在是让虞清酒摸不着头脑，她有些困惑，犹豫片刻后试探道：“不知大国师见我们是要做什么？”
这次却并未换回他的任何回应。
甚至连神色都未曾变化一寸，只露出一抹短暂的嘲笑，似乎对虞清酒颇为不屑。
而后目光看向前方，变成了一副无害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身手不输于季廷砚的高手。
这样一个人，仅仅是大国师身边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他在前面专心引路，看也不看身后的两人一眼，脚步悠闲如闲庭信步，对大国师府十分熟稔，行走在其中时仿佛与整个国师府融为一体。
眼看两人越来越深入，虞清酒不死心，还想继续试探。
于是顿了顿，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见青娘子？而且为什么你一个护法，却要亲自来引路，你们大国师府中这么缺人吗？”
她一路多次试探，到最后甚至放弃了他说出有用的消息，只希望这人能多少变化一下表情……
如今的黑衣人始终微微笑着，看起来几乎如入定老僧般平和。
听到与虞清酒的问话，也只是淡淡的点头示意，一句话也不漏出来，让虞清酒多少有些泄气。
她悄悄横了不动如山的黑衣人一眼，对这个多次让自己吃瘪的人有些记仇。
这一眼被季廷砚看到。
他侧目看去，习惯性抿起的唇绷地更紧，嘴角的弧度几乎消失，声调也比平时压得更低，“安分点，别胡闹。”
让虞清酒瞬间更加没意思，默默收起神色，眼观鼻鼻观心跟在他身后。
很快来到最中心的院子，看起来简单但神圣，一个住所被修建的仿佛圣殿，落在正午的日光下，正熠熠生辉。
让人就算不清楚里面究竟居住的是什么神明，但单看这不可侵犯的气势，就开始对里面的神祗产生幻想。
虞清酒也不可避免的，对深藏在建筑中的人开始产生幻想。
“就是这里了。”黑衣人站在一侧，让开一条道，“冥王殿下单独入内，王妃还请随我去别处。”
“不行！”虞清酒反应强烈，直接拒绝道：“我要和他一起进去。”
话音未落，始终保持着得体微笑的黑衣人瞬间变了脸色。
“那就一起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空气中隐隐荡漾着神圣的回声，让黑衣人的脸色瞬间恢复了柔和，毕恭毕敬弯下腰：“是。”
而后在虞清酒惊叹的目光中，领着两人踏入殿内，背影从容不迫，但随着靠近大国师而越来越低，让虞清酒忍不住好一阵感慨。
变脸大师……
殿内是与殿外如出一辙的神圣如洗，大厅空旷而明亮，四周光源无遮挡地照进来，最终汇聚在中间的男人脚下。
奇异的，让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反倒是比尘光更加宁和。
这是一个模样极年轻的人，很难想象一个年轻人身上会焕发平静的神性，但在他身上，一切都被完美的融合了。
“二位请。”
光束之中的神子站起身，长袍衣摆在地上拖拽出沙沙声，逐渐向二人靠近。
虞清酒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或是对面前危险的大国师十足戒备。但现在的事实是大国师十分温和，而自己也诡异的放松了下来。
让人忍不住跟上大国师的节奏，随着他沉默地走在茶案前。
氤氲热茶在眼前铺开雾气，一股悠远的冷调香气在虞清酒的鼻腔似有若无地轻晃，很快让她的思绪也开始放缓，专心享受面前的平静。
“辛苦二位远道而来，大夏有失远迎……”大国师轻叹一声，露出些怜悯的笑意：“这并非我本意。”
一番话却并未打动季廷砚。
他淡淡扫了眼面前的茶盏，丝毫没有拿起的意思，径直冷声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没有目的。”
清透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大国师只是好奇道：“冥王殿下命格卓越，受尽天下优待……我想知道，你信命吗？”
“我不信。”他清楚自己的命格的确特殊，但此时坚定起来，依旧不给他尊贵的命格半分面子。
唇线张合间带动浅淡的弧度，傲然道：“本王一生从未认命，自然也不信命，我只信人定胜天。”
他从前几乎跌落谷底时也不曾祈求过命运，自然也无从信命一说。
季廷砚直白的回答换回一声轻笑。
大国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转而体贴地看向虞清酒：“王妃呢，王妃信命吗？”
“大国师这就有些明知故问了。”虞清酒轻笑一声，坦然道：“我是一名术士，命数是我与天道的连接之本。”
她顿了顿，目光悠悠，神色十分淡然：“命格人人生而有之，我绝不会否认命数对每个人的影响。”
随着虞清酒的话音展开，大国师逐渐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
但就在他点头之后，虞清酒却话锋一转，目光凌厉地看向看似神圣的大国师，直言道：“但这并不是你随意操弄天命，试图取代天道的理由。”
“你将天命视为儿戏，将来只会造成更大的命数紊乱，最终世间无序，只会造成生灵涂炭。”
大国师闻言神色恢复了平静，不以为意道：“九王妃此言差矣。你说天命有常，可岂不是每个人生来就被天命所束缚？我改天换命，只是希望世间每个人都能平等地享有公正的命数。”
“天道视万物为刍狗，可蚍蜉尚且偷生，为何人却要生来被天命注定一切？”
“我如今更改命数，只是希望他们能摆脱高傲的天道束缚，让短命者命长，让命格落魄者富贵，让每个人都能靠努力得到一切，而不受命运的捉弄？难道这也有错？”
让每个人都能享有天道下的一切……
虞清酒脑中盘旋着这句话，忽然觉得一阵恍惚。
是啊……每个人生来就有命数，可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天生好命，有的人天生寥落……
若是真如大国师所说的那样，让每个人都生来平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