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心!”
示警来的很及时,但对手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避开。
箭矢破风而来,并非是冲着江行。
而是常嫣。
箭头在眼里不断放大,已经锁定她的眉心。
常嫣想躲开,却发现自己身体僵硬,仿佛被定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嫣儿!”
声音就在耳畔响起,又好像相隔千里万里。
她的身体落入一个并不温暖,还有些颤抖的怀抱,被带着飞掠而起,硬生生挪开数步,避开了那支箭矢。
“追!”江行厉声吩咐。
那人藏在高耸繁茂的树枝间,一击之后,甚至都没关注有没有射中,就已经飞掠而去。
他想逃。
卓绝的轻功,便是乙一亲自出马,也没能将人追回来。
除却那个神箭手,其他人尽数被斩杀。
乙一带着寻龙卫跪在地上请罪。
江行无暇顾及他们,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常嫣的身上,扭过头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嫣儿,你有没有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常嫣扯开江行的衣服,露出他的肩背。
方才那支箭,江行带着她躲过了,她毫发无损。
但对方是个身负内力的神箭手,出手哪能无功而返。
那一箭,是江行替她受了。
不过江行也不是吃素的,紧要关头避开了要害。
可即便如此,箭矢破开皮肉的痛感,也让江行的额头沁出汗水来。
“别乱动!”他每动一下,都可能牵扯到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江行委屈巴巴地把头转回去,再看跪在地上的寻龙卫,虽然歼灭敌人,可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了伤势。
“此事怪不得你们,回去处理伤口吧。”
其他人谢了恩就走了,唯独乙一,他伤得并不重,还留在这里想要保护江行。
江行领会错了他的意思,还当他是在内疚,难得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去处理伤口吧,此事不怪你。”
对方如此谋划,将他的每一步反应都算计好了,连他都一脚踩进陷阱里来,更何况是乙一了。
“是我连累你了。”常嫣看着江行肩背上的箭矢,和他说话,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好拔箭。
“是我连累你了才是。”江行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常嫣手上的动作不停,却有些奇怪,“怎么说?”
“你可知道,我为何将十六安排在你身边?”
常嫣摇头,意识到江行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动作,又问:“为何?”
“因为十六是寻龙卫中轻功最好的,连乙一都不如他。”
常嫣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刺杀我的那一拨,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十六?”
“也连带着包括了你。”江行说。
这是个连环计。
不管第一波刺杀能否杀掉常嫣和十六,他得到消息都会出宫。
此时,对方布置的第二重刺杀,就能派上用场了。
那个神箭手,就是最后的底牌,是取他性命的底牌。
第一波刺杀之后,就算常嫣侥幸还活着,保护她的十六都会身受重伤,失去再战之力。
如此,那个神箭手射出必杀一箭之后,十六都无力再去追他。
寻龙卫中,很难找到轻功比他更好的,就算有能与他匹敌的,在一波战斗中消耗过一波之后,没了最好的状态,也难以将他抓回来。
这算计,说来并不精妙,但却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十成十。
有这等算计,又对寻龙卫了解至深,应当是熟悉他的人。
他心中已然隐隐有了猜测,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再等等吧。
“嫣儿,你与我回宫吧。”江行又一次扭过头。
常嫣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准备拔箭呢,被他这动作吓得手都抖了一下,下意识呵斥一句:“别动!”
江行却好像找到了让常嫣与他回宫的妙法,他扭动着身子,执拗地看着常嫣:“你跟我回宫!”
声音微微发颤,却又坚定。
仿佛常嫣不答应,他就这样一直像一条蛇一样扭来扭去。
“江行!”常嫣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别动了,我先给你拔箭!”
江行一个扭身就避开常嫣的手,伤口疼得他直打颤,细细密密地汗水浸湿了额头,顺着鬓角往下滑。
“你不同意就不用给我拔箭了。”江行说着,还有点委屈。
“你不跟我回宫,就没有人能照顾我。”
“你别耍赖,太医院有四十多个御医。”常嫣可不上这个当。
江行不说话了,只睁着一双狗狗眼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常嫣。
常嫣被他看得有点心虚的时候,他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常嫣,垂下头,委屈地说:“可我不信任他们。”
“好多人想我死,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
“我父皇在位二十几年,尚且中毒险些丧命,我这皇位还没坐稳当,底下的人各怀鬼胎,我如今身受重伤,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遭了毒手。”
见常嫣神色有些缓和,江行却幽幽叹了口气,一改之前的幽怨,勉强自己扬起笑脸。
“没事,你不愿意就不去吧,那宫里也危机四伏,每日都要与人勾心斗角,我自己都觉得累,我不想你为难,今日救你,也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介怀。”
这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常嫣如何能不介怀?
嘴上说着让她不必介怀,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打量着她的神色。
“县主,您就可怜可怜我家陛下吧。”本不该插嘴的乙一忽然开口。
“您不知道,陛下听说您遇刺之后,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冲出来找您了,您在宫外一日,他在宫中就不得安心一日。”
“宫中确实处处都是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但陛下更怕您在外遇刺,陛下出宫来找您的路上,握着缰绳的手都是颤抖的,他长这么大都没怕过什么,就怕您受伤,他怕失去您。”
“您可怜可怜我家陛下吧,看在他心心念念了您好几年的份上。”
心心念念好几年啊。
常嫣略有些诧异地看向江行,江行也不反驳,只说:“别听他瞎说,他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