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就算得宠也没有能力固宠的女人，当真值得她花费如此大的心思来栽培吗？
此时此刻，心中犹豫的韩嬷嬷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柳月牙确实很失望。
她得罪了常嫣，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旁人不知道，她是景乐宫中的老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常嫣对江行而言意味着什么。
得罪了江行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得罪了常嫣，那在江行这里，就相当于判了死刑。
“只希望县主能够饶恕你，不然你怕是进不来后宫了。”
若是知晓柳月牙对常嫣不敬，就算江行不处死柳月牙，也绝对不会允许柳月牙进入后宫。
柳月牙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她顿在原地，都忘了跟着韩嬷嬷的步伐。
还是韩嬷嬷在走了几步，说了半天话也没人应和，一转头才发现，柳月牙已经落后好一段路程了。
“跟上啊，还愣着做什么？”一想到这个并不算亲近的外甥女会被皇上厌弃，还可能会连累她，韩嬷嬷的心里就多了几分不耐烦。
原本对柳月牙那些许亲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想想，常嫣说的也有道理。
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也算是看着江行长大的，江行对她还算亲厚，不然储秀宫的秀女也轮不到她来教导规矩。
江行已经给了她体面了。
她还能撑个几年，也有些积蓄，就算老了不能做事了，她也可以向江行求一个恩典。
出宫买一处宅院，再买两个下人伺候着，怎么就不能安享晚年了。
是了！
她拍了拍脑袋，从前是她糊涂了，被那个几十年都没见过面的姐姐给糊弄了，竟然被她说动，妄图替她的愚蠢女儿争宠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算是坏事，但也终究不算太坏。
至少没有让她陷到太深才反应过来。
常嫣这一提醒，她便已经迷途知返了。
如此说来，小主子的心上人，其实配得上皇后之位。
难怪从前娘娘虽然没见过常嫣几面，就经常对她赞不绝口。
她从前没见过常嫣，听着自家娘娘念叨，还不以为然，觉得常嫣出生商户，身份太过低贱。
就算是后来常嫣荣封县主，她也并没有觉得常嫣是个多了不起的人。
当时她就已经和姐姐商量，将外甥女送进宫中了，只从姐姐的信上了解过外甥女。
信上将柳月牙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好似是个天仙一般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听说了江行对常嫣的深情，也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纠缠，甚至连太后娘娘也喜欢常嫣。
但她依旧没觉得常嫣能做柳月牙的对手，毕竟姐姐信上的那个柳月牙，是个随便谁见了都会一见倾心的玲珑女子。
不得不说，见了面之后，她是有些失望的。
柳月牙并不丑，但也绝对没有到天仙一般的程度。
也或许是她在宫中，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美人，柳月牙放在这些美人之中，显得并不出奇。
中人往上，但不算角色。
比常嫣，也多有不如。
至于姐姐信上所说的琴棋书画，却是都有涉猎，但随便哪样拿出来，也都不精通。
这京中的千金小姐，比她优秀的，比比皆是。
且不说容貌，就是智慧这一方面，她也绝对不是常嫣的对手。
常嫣曾经在太上皇手底下走了好些个来回，最后毫发无伤，还给自己搏了个封号，常家也因为常嫣的缘故水涨船高。
这些绝对不是她眼前的柳月牙能够做到的。
只能说，每个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再看看此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柳月牙，韩嬷嬷更加觉得朽木不可雕也。
许是韩嬷嬷的态度刺痛了柳月牙，她咬着牙问：“姨母是不打算帮我了吗？”
态度强横，不禁让韩嬷嬷生出一种自己欠了她偌大的恩情的错觉。
“你觉得我没有帮你吗？”韩嬷嬷脸色也阴沉下去，她在景乐宫做下人的时候，除了娘娘也没人敢对她这样吆五喝六的。
娘娘又是个温和的性子，从不苛责下人，她在景乐宫中，说是下人，但比宫里头那些不受宠的妃嫔们的日子可过得好多了。
韩嬷嬷冷了脸，柳月牙才感觉到害怕。
韩嬷嬷是她在宫里唯一的倚仗，不仅能帮她打听到皇上的行踪，还能一路畅通无阻地将她送到御花园来。
在没有选中之前，她不能得罪韩嬷嬷。
“姨母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也是一时心急，这才说了重话，是我的错，我给姨母陪不是。”柳月牙上前两步，抱住韩嬷嬷的胳膊撒娇。
“姨母对我的好，我都谨记在心，娘亲也时常教导我，一定要听姨母的话。”
“我就是离家太久了，心里有点慌张，今日又没能成事，太过心急了，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姨母别生我的气了。”
她嘴里说着软和话，声音温温软软的，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但韩嬷嬷最擅长察言观色，一眼就能看出来，柳月牙的心口不一。
她嘴里说着软和话，心里却指不定想着以后得势了，要怎么把这笔账讨回来呢。
意识到这一点，韩嬷嬷更加打定了念头，以后一定要离她远一点，或者干脆想个办法，让她落选。
柳月牙今年都十九岁了，早就该嫁人了。
要不是他们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如今她都该做娘的年纪了。
让她落选，彻底死了这条心，出宫之后寻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也算是她这个做姨母的，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总好过她勉强留在宫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在后宫和前朝的倾轧之中，香消玉殒来得好。
“先回去吧。”她的态度软下来。
柳月牙不敢再吵嚷，便也跟在她身后，小心讨巧着，亦步亦趋地回到储秀宫。
这些日子宫中选秀，常嫣本就心烦，要不是江行非要让她回宫住，她根本不会踏进宫门半步。
本来就已经是勉强自己住在宫中，今日这些污糟事竟然还找到她的头上来了，她这脾气哪里还能忍。
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常嫣轻车熟路出了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