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常嫣眼中的江行，红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含羞带怯，又带着几分恼火，欲求不满地盯着她，想要索求更多。
江行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常嫣已经又一次压下去，拉下他无力的手，在他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依旧一触即分。
“江行，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的。”
“你不……”
“嗯？”常嫣发出一声危险的轻哼，“你再说这些我不喜欢听的，我就亲死你！”
江行闭上嘴不说话了，他觉得，常嫣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然而，他还是太不了解常嫣了。
只见常嫣浅浅弯起唇角，连眉眼之间都带着笑意。
“真乖。”
她轻声呢喃，而后似是奖励一般，倾身在江行唇上印下一吻，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她用唇瓣轻轻摩挲着他的。
在江行恼羞成怒要推开她之前，她先撤了回来，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
很轻，连一点印记都没留下来，可江行就是觉得，嘴唇灼烫得厉害。
不，不只是嘴唇，整张脸，还有他整个人，好像都被扔进油锅里滚了一圈一般。
难得见到江行这般面红耳赤的模样，常嫣用目光描摹着他的每一个神态。
现在的江行，就像是被滚烫的热油炸过的牛乳一般，看上去酥酥脆脆好像随时都要碎掉，实则内里，柔软得不成样子。
常嫣伸出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傻了？”
江行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后退了两步。
但这地下暗道本就是用来暂时藏身的，并不宽敞，只容得他退后两步，后背就碰到墙壁了。
扑簌簌地尘土擦着江行烟白色的衣衫往下落。
常嫣忍不住皱眉，拉着江行的手，不由分说将他往前拽了一下，“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不说“吃”还好，这一说，江行在垂眸撞进常嫣的眸中，只觉得她微含薄怒轻嗔怨怪的模样，竟像是山间的修成人形的精灵，让人移不开眼。
胸膛之中，似有什么东西不听话地“砰砰”乱跳，要跳到她的掌心里一般。
他半生恪守本分，自问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可今日，在这昏暗狭窄的地下暗道里，心悦之人就在眼前，他忽然不想忍了。
什么礼数！什么规矩！
通通都不想作数了。
“常嫣！”他后退半步，双手抵住常嫣的肩膀，“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
他语气强硬，却带着些显而易见的乞求。
他生来高贵，“乞求”这个词，生来便不配与他出现在一起，可此时，他甘愿在这阴暗的地道里放逐、沉沦自己。
“你看着我。”他轻轻晃了下常嫣的肩膀，急切，却又担心动作太重会伤到她的谨小慎微。
“我在呢。”常嫣似是猜到他要说什么，难得正色，看着江行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温柔。
然而，江行的严重，却不知为何，染上了偏执。
“我性子拙劣，不爱说话，身上诸多负担，我恐也没有很多时间陪着你，我还……”
他越说声音越小，方才硬撑起来的那些力气，也渐渐散了。
“岂止啊！”常嫣一本正经的打断他，“你那张嘴又毒又硬，从来都不会说哄人开心的好听话，和你在一处，少不得要被你气个半死。”
“你心里可能有毛病，你又懦弱又胆小，又孤僻，还一身是非，但凡是个理智尚存的人，都不会想往你身边凑。”
随着常嫣一句句实话，江行越发沉默，一张通红的脸渐渐变白。
他想，常嫣方才果然是在逗他的。
可又忍不住期盼，她这些话才是逗他的。
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男人，第一次不知所措。
他双手交握收紧，摩挲着，指节泛白。
“可是，”常嫣双手捧起江行的脸，强迫他面对自己认真的脸，“那次之后，我回去试过许多次，鱼肉烤得火重些，也别有一番风味。”
江行暗淡的眸中渐渐浮现了一丝光亮。
光芒越来越亮。
常嫣说的是，他们在城外惊马，流落山林之中，他在小溪里抓了几条鱼果腹时的场景。
常嫣娇气爱吃嫩些的，而他爱吃火重些的。
他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再有更多交集了。
可事实是，“嫩些的，也很好入口。”
他素来不喜欢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唯独这鱼，几乎每隔一两日，就让人到那小溪里取一次。
自那之后，他便也爱上了细嫩的鱼肉。
果然，女孩子爱吃的东西，确实比他这个糙老爷们吃的精致些。
他看着常嫣，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他并非痴傻之人，常嫣已经表现地这般明显了，他若是再逃避，岂不就真的成了常嫣口中那胆小怯懦之人。
常嫣说得对，他有诸多不好，他性子不好，身份背景也不干净，没办法与她过三餐四季的平凡日子。
他似乎什么都给不了她。
而她，将他的诸多不好依次罗列，最后，又亲手推翻这些。
常嫣想告诉他的是，她知道他有诸多不好，也知道与他在一起以后注定没办法平静，可她愿意与他一同面对。
她这样娇气的人，甚至愿意为了他改了喜好。
她的心意如此赤诚坦荡，他若是再逃避，岂不是对不住她。
更对不住自己。
所以，他说：“我很喜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行的心更加笃定了。
是，他很喜欢。
可常嫣却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她方才可没说错，江行这人啊，嘴硬得很，又很擅长龟缩，若是不让他亲口承认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变卦了。
“说清楚些，是喜欢鱼，还是喜欢我。”
明媚的少女眼中倒映着烛火的光芒，可此时那双亮晶晶的瞳子里，比火光更耀眼的，是他的身影。
克制了多年的心思，在这一刻终于翻出江行为自己设下的牢笼，诈出绚烂的烟花。
他一把拉过常嫣的手腕，将人按在怀里。
微微躬身，他将下巴搭在常嫣的肩膀上，声音温和，柔软，又坚定，不悔。
“是你。”微微喘息，似是在压制着什么。
“一直都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