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常青泽。
意思很明显:这事儿你家姑爷参与了,你还在这儿狗叫什么?
常青泽也是脸上一讪。
他没生出儿子来,家里只有一个丫头,招赘了个女婿顶立门楣,也就是顾笙了。
顾笙掺和进来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他当然不会怪自家姑爷做事不干净,留下首尾,只会怨怪常嫣没规矩,牙尖嘴利,哪有半点女子该有的贞静模样。
“嫣儿听他们随口一说便信了?可有去考证过?”
常嫣心里“哟呵”一声,就知道这老东西不是个好答对的。
但她依旧避而不谈,“依照二伯看来,此事是假的喽?”
“此事是真是假暂且不说,我且问你,是否从账面上拨了三万两银子去买了棉花种子?”
常嫣笑了笑,随手打开桌上的木盒,“二伯消息不甚灵通啊。”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契书来,对着众人扬了扬,“这银子都花出去了,三万两银子,都在这儿了。”
常青泽一听这三万两银子都花出去了,顿时就来了底气,梗着脖子,气呼呼地说:“我今日得到消息,今年根本就不是冷冬,而是暖冬!”
“是吗?”常嫣好似完全不在意的模样,笑着问:“二伯是在哪儿得到的消息?钦天监亲口告知于你的。”
常青泽闻言,隐晦地看向常月和秦氏的方向。
他是从常月和秦氏口中得知的。
钦天监虽然官职不高,可那是朝中最特殊的存在了,就连王子皇孙平常都不敢往跟前凑,常青泽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攀得上人家。
但常青泽就是个商人,他并不觉得钦天监有多难交好,只觉得常嫣是在嘲讽他地位低贱。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再看常嫣一派淡然的模样,仿佛五十万两对她而言不过是洒洒水一般,他就冷静下来了。
五十万两对于常家或许不多,但一个一出手就损失了五十万两,哦不,是五十三万两的常嫣而言,可是足以将她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了。
他们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帮常月将继承人的身份夺回来。
“是二小姐得到的消息。”他挺直了脊背,仿佛常月的人脉就是他的人脉一般。
殊不知,他这话一出,在座就已经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常家能发展至今,当然不可能只靠一个常青山。
常青山一辈,以及年轻一辈,还是有聪明人的。
常家二房与大房之间的争斗已久,奈何常月不如人,给了她机会都争不过常嫣。
这件事情又有常月的身影,众人对常月的观感就下降了不少。
先不说常嫣让人置办田地和购买棉花种子的事情到底赔了多少银钱,就说常月为了与常嫣争这个继承人的身份,竟然不顾家族的利益,故意设计陷害常嫣,这就不是他们所能容忍的。
相比较而言,常嫣只是轻信了自家人,才做出了错误的决断。
常月却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陷害自己的长姐。
不顾家族利益,是为不忠,陷害长姐,是为不义,还利用他们这些长辈给常嫣施压,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岂能堪为大用?
最年长一辈,一共也没剩几个人了。
二奶奶顺着常青泽的目光看向常月,“月儿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意识到二奶奶的态度不对,常月便有些慌了。
秦氏见此,赶忙起身,“哪是她知道的?是晚辈昨儿个回娘家,听娘家的嫂子说的。”
“此事又事关重大,晚辈不敢冒然宣扬,又让人打听了一番,这才确定了今年当真是个暖冬。”
说着,她又看向常嫣,“大小姐,并非是妾身故意为之,实在是……时间没来得及,我叫人去请你时,你那边的契书就已经签订了。”
秦氏在常家到底算有些功劳的,二奶奶也不好公然为难她,便转头看向常嫣,“嫣儿这契书是何时签下的?”
常嫣心知,这位二奶奶素来公允,并不会偏帮她。
但她并不担心,因为不管秦氏怎么蹦跶,这次她都赢定了。
常嫣偏头看了眼摆在门外的日晷,“半个时辰前。”
秦氏也是半个时辰之前派人去请大家回府的,如此说来,这确实是时间上没来得及。
至于秦氏所说究竟是真是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只是现在没有证据,他们不好公然反驳秦氏。
万一常嫣真的输了,他们以后还得在秦氏手底下讨生活呢,哪里敢将秦氏得罪狠了。
一时间,议事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最先开口的是顾笙,他跌跌撞撞从自己的凳子上起来,跪倒中间去。
“是我的错,是我听信了外边的流言,没能断定,就将消息递给嫣儿妹妹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偏听偏信!”
顾笙说这话,还流出两滴眼泪来,看着真是怪可怜的。
常铎见状,也挪出来,跪在中间,与顾笙一左一右,哭着说自己错了,被人骗了,说自己对不起常嫣,是家族的罪人之类的。
常嫣争看着热闹呢,没想到竟然听到一声冷哼。
常嫣偏头看过去,正是坐在二奶奶身侧的三叔公。
三叔公名唤常年庆,是老太爷常年尧一辈的人,常年尧来了也要叫一声堂兄的。
关系算不上很亲近,但在常氏宗族之中,也是个身份高的。
常家的老一辈,也就剩下他和常年尧两个,再加上二奶奶这个嫁进来的媳妇了。
他这一出声,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抚着手边的檀木拐杖,努力挺直脊背。
“常嫣身为我常家的继承人,日后是要做家主的人,行事如此草率,给常家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岂能服众?”
二奶奶闻言皱了下眉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损失是真的。
常嫣身为常家未来的家主,在做出每个决断之前,都应该经过深思熟虑。
虽然苛责了些,但作为家主,身上背负着的是整个家族的命运,再如何苛责都不为过。
这件事情,固然有常铎和顾笙的错,但终究还是她决断失误所造成的,她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