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指的是在某一方面超凡入圣,有着极高造诣的人。
但关键却是‘极高造诣’四个字。
却对于人品和心性没有特别的要求。
但在周谦的心中,真正能被称为大师的人,某方面的造诣和心性品质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
周谦也才见过两个。
一个是林醒白,另一个就是此时正在摇晃着他的手臂,满眼认真纯粹的祈求他快点画素描出来给他看的吴千石。
望着后者。
周谦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认真地朝着吴千石点了点头。
“好。”
“既然吴老想看,那小子一定全力以赴,让吴老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对于最纯粹的大师,全力以赴才是对其最大的尊重。
什么荣辱,什么嫉妒……这些东西,都去见鬼去吧!
他知道吴千石要的是什么。
要的是最纯粹的对美的追求,要的是从自己手中看到‘素描’的真实全貌。
“凌姑娘。”
周谦朝着一旁的凌若霜道,“还请你找人跑一趟,从我前几日借宿的院子里,将我那支炭笔找来。”
凌若霜一怔,“炭笔?”
周谦笑着解释道,“就是用木条中间夹着木炭做成的笔,就在房间的桌案上。”
“进了房间就能看见。”
“哦哦。”
凌若霜点了点头,赶紧转身吩咐丫鬟去周谦住过的那座院子中寻找。
趁着等待的时间,凌若霜凑近周谦,有些拘束地朝着周谦问道。
“周公子,你什么时候书法和作画也有如此造诣的。”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到过?”
看着眼前的周谦,凌若霜心中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如此耀眼的周谦,让她甚至都没有了接近的勇气。
能陪伴这样的周谦身边的杨晓芸,又得是多么优秀的姑娘?
她对于从杨晓芸手中得到……甚至是分享周谦,似乎都完全没有了信心。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当时在京城中他们两人的婚约要是真的多好?
这男人是自己的……该多好?
周谦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凌若霜,微微侧头靠近后者的耳边低声说道,“若是你不问我,我还要主动说,岂不显得我为人一点都谦逊了?”
周谦的声音带着无奈,“今日全都暴露了出来,还不都是被逼的?”
“我只想用诗词打脸裴乾而已。”
凌若霜一怔,随即心跳陡然加快,脸色微红赶紧和周谦拉开了距离。
红着耳尖低声道,“我身为朋友一点都不知道,你还有理了……”
虽然嘴里说着埋怨的话,但凌若霜的心中却是轻快了起来。
因为她发现自己和周谦的距离并没有变得遥远,相反周谦还是那般地对待自己。
而且……
凌若霜四面扫了一眼那些作为宾客入席的舞女和富家小姐看着自己眼中难掩的嫉妒。
嘴角微微翘起。
心中傲然了起来。
瞥了四面一眼,故意和周谦又拉近了一些距离,但周谦只是瞥了后者一眼。
依然报以微笑。
凌若霜看向这群人的眼神更加得意。
似乎是在说,看吧,这全场的姑娘们也就只有我凌若霜有此殊荣,能和周谦开玩笑,还能和周谦距离如此之近。
“……”
不多时。
丫鬟捧着周谦随意丢在桌上的炭笔快步小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将炭笔双手递给了周谦。
见小丫鬟跑的满头大汗,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
周谦声音温和道,“多谢姑娘。”
“其实不用这般小心的,这东西不值钱也很好找。”
“啊,哦。”
“是,周解元。”
小侍女脸色微红,低着头点了点头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这就是周解元作画的笔?”
“怎么这般奇怪,这么短的笔……我还从来没见过。”
“这能作画吗?”
“怕是握都握不住吧?”
见周谦手中那只炭笔,周围的举子和宾客们纷纷皱眉,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恭王几人也是皱着眉,但却没有出声。
周谦说的‘素描’他们闻所未闻,或许在作画的技法上也和传统的写意水墨画有所区别。
且他们早就过了将心中疑问随意问出来的年纪。
都是注视着周谦,等待着后者下一步的动作。
吴千石看着周谦手中的画笔,神色中除了期待之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到了他这种水平,别说毛笔了,就算是一截树枝也可作画。
自然不会惊讶于周谦手中这个‘炭笔’。
“呼……”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周谦转头从各个角度将吴千石打量了一遍之后,这才在宣纸上开始下笔。
而围在边上的众人便因此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神奇一幕。
只见周谦以奇怪的姿势握住了手中的炭笔,接着在宣纸上先是随意勾勒出了一些凌乱的线条。
这些线条说不上美,甚至有些像是小孩的涂鸦般随意没有章法。
哪里像是画作?
更没有司马钧口中比吴千石画作还要好的样子。
但接着……
还不等周围人发出疑惑。
周谦运笔的速度陡然加快,三指握着炭笔,手腕上下翻飞,手臂在宣纸上上下移动。
那些凌乱的线条瞬间被连接在了一起。
接着,一条条墨色的细线重叠交织在一起,交错的地方会有一些留白被周谦刻意刻画出来。
明暗交叠之间,不知何时画面中便出现了一种不可直视的光亮。
周围人全都傻眼了。
可还不等他们惊呼。
周谦手中的线条陡然大开大合起来。
上下三个部分连接,一个人的模样快速浮现在了宣纸上。
接着是衣服,头发、面容……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周谦放下了炭笔,吹了吹宣纸上摩擦产生的一些碳屑。
将画作交给了吴千石。
“吴老,您看看。”
“这……”
吴千石看着宣纸上举目眺望,须发衣袖皆飘然,而且面容逼真,刻画到位,甚至连衣服褶皱,光暗变化,鼻子眼睛都一模一样的自己,瞪圆了眼珠子。
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周谦,“这就是你口中的素描?”
周谦点了点头。
“呼……”
吴千石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握着宣纸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而周围围观的人群却涌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是眼花了吗?”
“我怎么看见,吴画王从画卷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