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方,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禁忌。
参帮害怕“麻达鬼儿”。
药农严防“过山风”。
行船怕遇“蛟拦路”。
出黑最忌“三更雨”。
而对于林场这些伐木的“木帮”子弟来说,最怕不过,“搬不倒”。
“搬不倒”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按《道藏》中得说法,说是,这是深山老林有些老树,受日精月华,也能渐生灵智,和那狐黄白柳一样有望得道升仙。
只是受限于先天禀赋,不单过程极为漫长,还要过“三灾九劫十五难”。
而这“十五难”中的第一难,便为“伐难”。
“伐难”的操刀者,通常就是那些砍树的“木帮”子弟。
它们一单遇上,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去,便会心怀极大怨恨,憋着一口气死撑,任凭你把老树锯穿依然屹立不倒。
为的,就是看准机会,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通常砍树的遇上这事儿,还不能跑,因为只要你稍往外一走,那大树,便会轰然而下,当场把人砸成肉泥。
这可不是耸人听闻,过去时,老林子里放野树,几乎每年,都有几个死在这事儿上。
因为死者几乎都是被树干砸在肩膀上,因此,这活儿在民间还有个说法,叫,也“鬼拍肩”。
林振东今天算是出门儿没看黄历,这倒霉事儿到底让他赶上了。
只不过事发不是在林场,而是在坟场。
东坡小果园儿旁边儿那块儿,是村里约定俗成的墓地。
偌大的土坡上,除却荒坟之外,只有那么一棵老杨树孤零零地戳着。
要拍他的,就是那棵树。
那棵树,打小儿,他就觉得不对劲儿。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林振东还小呢,也才七八岁。
当时啊,这坟头旁边儿不远处,有个果园儿。
果园儿里面种的是葡萄。
每年夏天,葡萄还没熟透的时候,就有一帮臭小子迫不及待地想去尝尝,一去就是一小帮。
结果那次去的时候,发现里面葡萄根本就没熟,酸的几个馋小子龇牙咧嘴地赶紧跑了。
没没想,他们刚从高墙上跳出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说,“等等我,等等我!”
当时,天都黑了,他们下意识地以为有人落里面了,他们就赶紧回去找。
结果回去以后怎么找,没见到人,可再走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在背后喊,“等等我,等等我!”
就这么的,来来回回,好几趟。
人是没见到,他们几个,却被果园的陈爷爷给逮住了。
陈爷爷一看是村里几小只,就他们赶到墙角儿站成一排,吓唬他们,说是要去找家长。
就这时候,林振东就听见,远处有小孩儿的笑声。
嘎嘎嘎的,笑得可欢了。
林振东一听那动静儿,跟刚才“喊等等”那个分明就是一个人!
他心里这个气啊,心说,“要不是因为你这笨b,打架还能被逮住?你还有脸笑呢!”
可循声仔细一找,就发现,东坡那大杨树的树杈儿上,正站着一个白花花的小人儿!
那小孩儿光着屁股正在树枝上,正在那儿拍着手嘎嘎笑呢,笑的时候,一跳一跳的,好像把他高兴坏了!
当时天都黑了,那小孩儿浑身上下,却微微泛着青白色的光。
他个头儿也很小,也就商店里的糖罐子那么高。
只是当时距离远,也看不清男女,。
林振东吓一跳,连忙指着杨树喊,“你们看,那谁呀,那谁呀!”
可当众人扭头看时,那小孩儿却早就没了!
当时,都以为林振东耍滑头,但实际上,打那以后很长时间里,林振东还是一直觉得那树不对劲儿。
只是跟人说,也没人信。
直到,后来大一点儿以后,林振东开始迷上弹弓打鸟儿了,经常在那附近玩儿。
有时候玩的晚了,天傍黑了,时不时就能看见有个小孩儿在那老树附近,鬼鬼祟祟,探头缩脑的。
起初,他还没太当回事儿,直到有天晚上,林振东发现自己的帽子丢了,怀疑是丢在坟地那边儿了,大半夜就过去寻摸。
结果找来找去的,都没找到,正纳闷儿那帽子掉哪里去了的时候,忽然,就看见,月光之下,一个白花花的小人儿,呲溜一下就蹿上了不远处一个大坟的坟头儿上。
它手里拿着个大棒子,对着那坟邦邦邦打了两下,随后大笑着转身跑了。
林振东眼睛贼,一眼就看见那东西的另一只手的手里抓着自己的帽子。
他虽然不知道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但还是赶紧跟了上去,结果,就发现,那小孩儿又走到另外一个坟上,又打了两下,随后一头钻进草丛里,就不见了!
林振东哪里肯放过他,赶紧跟了上去,谁想那坟地草丛半人来高,他钻来钻去,人没找到,自己也不知道钻到了什么地方。
正着急的时候,忽然他就听见前面小河里,有流水声,哗啦哗啦的。
林振东一开始以为是水里有大鱼,这大半夜正在翻水花儿呢,当时还挺兴奋。
可等他忙不迭地从草丛里探出头来这一看,发现,水里折腾的,根本不是大鱼,而是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白花花的女人,正在小溪里洗澡儿呢!
林振东当时吓一跳,心说谁啊?这大半夜的,跑这儿洗澡来了?
他揉揉眼睛,仔细一看。
只见,小河旁边的小路上,停着一个小电驴。
小电驴旁边儿不远处,那女人正站在水里拿着毛巾擦着身子。
此时她一丝不挂,背对着这边,虽然看不见脸,但看身材,纤细高挑,明显是个大姑娘。
这边正瞧得来劲儿呢,忽然就听见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真白呀,真白呀!”
林振东给吓一跳,扭头一看,就看见那个怪模样的小孩儿不知何时跳了出来,正拍着手,朝着女人喊呢,“真白呀!真白呀!”
女人吓得一哆嗦,惊呼一声一下就蹲在了水里。
“谁!”
再看那小孩儿,他嗖地一下就没影儿了。
林振东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他吓得没敢露头儿,往后一缩,躲进了草丛里,就要开溜。
哪成想,他刚从一边的草丛里爬出来,就见眼前亮光一晃。
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大姑娘,光着两条又长又直的大白腿,正在他面前掐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