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终于可以安心上榻。
做完一切事情的陈珂心满意足的躺在自己的卧榻之上,不一会儿就发出微弱的鼾声,陈珂睡着了。
夜进入最漫长最深沉的阶段,三界暗灭无声,人间寂然一片,万事万物都沉睡了……
随着时间一刻一刻的缓缓溜走,第二日天明终于如期来临。
此时的黎明已经足够寒冷,渗骨的寒气侵扰着每一个人的身子,苏思平率先感受到这种异样,紧闭着双眼的苏思平率先醒来。
嘶——
苏思平感受到肩头旧伤处传来的隐隐痛意,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苏思平皱着眉头缓缓坐起身来,此时的天际已经有了泛白的征兆,暗蓝色一片。
苏思平望了望身边还在熟睡着的萧遥,不由得浅笑一声。
呵——
“遥弟死里逃生,可却身强体健,并没有留下什么旧伤,真为他高兴啊……”苏思平暗自慨叹着。
突然,苏思平感受到旧伤处传来令人难受的痛意,好像被千万只蚂蚁嗤咬攀爬,又好像是在被烙铁处以极刑……
苏思平死死按着自己的肩头,神情痛苦着。
苏思平本就体弱,再加上年少落水这样糟糕的境遇,竟然到了不能习武的地步……如今堪堪弱体竟然又受了惊人的疮伤,这疮伤如今虽然已经恢复,可却结结实实的要了苏思平唯一剩下的几分元气……
苏思平以后恐怕得要时常忍受这病痛的折磨……
唉——
苏思平暗自叹息一声。
“统兵为将,如此病体……”
苏思平苦笑着想道。
随后苏思平穿上衣服缓缓下床,暗自打包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尽管苏思平已经非常刻意的压低自己的声响,但细细簌簌的声音还是传到了萧遥的耳里。
萧遥眯着眼睛望着正在忙碌的苏思平。
“平兄……”
“遥弟醒了?”苏思平说道:“醒了就起床吧,我们该出发了!”
“嗯……”
萧遥呢喃着翻个身,随后没了声音。
苏思平苦笑着望着萧遥的背影。
“少将军……”
突然
,黎叔出现在门口。
苏思平抬眼望去,只见黎叔已经穿戴整齐,容光焕发。
“黎叔没有睡好吧?”
“睡好了……”黎叔微笑着。
听着黎叔与苏思平之间的对话,萧遥终于一个跃身便跳下床来。
望着生龙活虎的萧遥,苏思平与黎叔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起床后的萧遥一阵收拾,三人终于在天色将明之时来到院外。
咣当——
随着黎叔缓缓关上院门,院子被小小的木门隔绝在后面,萧遥与苏思平对视一眼,转身而去。
“遥弟。”
“嗯。”
“新的征程就要开始了!”
“嗯。”
“什么心情?”
“激动,迫不及待……”
“遥弟还记得我们之前在这城中立下的誓言吗?”
“当然记得!”
“奋力!”
“嗯!如今能与平兄日夜相伴,形影不离,前路一片光明!”
呵呵——
苏思平微笑着。
“黎叔?”
苏思平突然话音一转。
“嗯?”黎叔疑惑的望着苏思平。
“我们接下来就要穿过北人的座座城关,我们要经历北人的大片疆界……”苏思平说道:“黎叔万万不可再叫我们‘少将军’了!”
“没错,黎叔!”萧遥也跟着附和。
“嗯……”黎叔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我们之间应该怎么称呼呢?”
“要么黎叔就称我二人为‘公子’吧……我二人还称黎叔为‘黎叔’。”苏思平说道。
“好!”黎叔拍板同意。
“平公子……遥公子……”黎叔呢喃着,“叫起来也是相当的顺口啊!”
哈哈哈——
三人大笑着继续走去。
……
城中昨夜激变,兵士调动纷纷涌向四处城门,随后又退散而去,这当然不为萧遥三人所知……
因为三人放眼望去,此时的街道平静如常,没有异样……
三人自然无从知道此时的陈珂已经得知了萧遥尚在人世的消息,更不会知道陈珂已经决定放自己走……
这样的震撼如同死水下的暗流一般,不为人所察觉,萧遥三人无知无觉的向着前方走去。
陈珂都已经决定了放过萧遥,那自然再也没有什么阻碍,很顺利的,萧遥三人便出了定州城的北门,并继续朝前走去。
直到宏伟的定州城已经在身后越来越小,苏思平突然停下脚步,回身一望。
扑通——
苏思平突然双膝跪地。
“平兄……”
“平公子……”
这一幕惊得萧遥与黎叔唤出声来。
萧遥与黎叔正要上前搀扶,苏思平却俯身叩首……
咚咚咚——
苏思平叩首发出声响。
“爹!”
苏思平悲声一唤,顿时让人肝肠寸断,萧遥与黎叔僵硬在原地,再也没有了上前搀扶苏思平的勇气。
二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苏思平悲情哀悼。
“爹,平儿不孝,这么久了,不敢祭拜您,不敢悼望您,独留您一人在寒风中孤苦无依……”
“爹……平儿想您……”
说着说着苏思平竟然声泪俱下,悲不自已。
这情形让萧遥与黎叔深感动容,二人纷纷拭泪。
“爹……”
“爹,平儿一定尽快带着大军杀回来,平儿一定为您报仇雪恨!”
“爹!”
“爹,平儿不孝,莫要怪罪……”
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柔柔弱弱却顶天立地的苏思平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眼泪便像决堤之水一般四处汹涌。
就在这时,一股由南到北的微风席卷而来,轻轻拂动着苏思平的头发,摆动着苏思平的衣襟……
呼呼呼——
这微风像是苏定边的灵魂,在哀叹着,在深情的注视着,在缓缓抚触着。
一个伟岸,坚毅的父亲的脊梁已经深埋在定州城外的地下渐渐灰飞烟灭,一个慈祥,仁爱的父亲的灵魂仍然游荡在这天地之间不肯轻易离去……
苏思平与微风相拥,苏定边与苏思平相拥,这对将门父子跨越生死,相偎相依。
……
苏思平凄绝了许久,终于在日头奋力爬上天际的时候站起身来。
苏思平尽力涂抹着眼角的泪水,想要抹去自己伤心欲绝的证据,但几番努力,通红的眼角却还是无法消除。
“父亲,儿去了,您的在天之灵就瞧好吧,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苏思平最后冲着定州城深深一拜。
“走吧!”
苏思平回身,拿起包裹向北而去。
萧遥与黎叔对视一眼,互相收了收悲怆的情绪,暗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大步跟随上去。
……
定州城中,军营中的陈珂至今未醒,睡梦中的陈珂嘴角上扬着,陈珂做着一个美妙的梦……
陈珂梦见自己与慕容南会猎关中,全歼柔然……与此同时,王勇兴兵反叛,整个南国乱作一团……
梦境中的陈珂正要集合大军,南下做统一天下的最后一战。
哈哈哈——
梦中的境遇竟然让梦外的陈珂大笑出声……
另一边,关中,杨建带着手下的士兵正在一处高地驻扎。
杨建双目通红,杨建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连续多久没有睡觉……杨建似乎记得,从自己带着孤军出了长安城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一个安宁的睡眠了吧……
杨建眉头紧锁着四下观望,只见自己的兵士散落在各地,神情憔悴,已是几近崩溃。
“将军!”
又有哨骑奔来,杨建突感一定是又有不好的事情……
“将军,柔然人再次袭来,距离我们大约十里……”
“传令将士,结束休整,起身上马,继续向北……”
“是!”
唉——
杨建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走向自己的战马。
从昨天中午决定游击诱敌以来,自己便带着手下这一部残兵一路逃窜,而身后的柔然人却紧追不舍……
杨建把握着两军之间的距离,让自己的军队始终领先柔然人十几里……
驾——
喝——
随着杨建的军队再一次集结,这一部残兵扬起漫天的尘土,挥鞭纵马继续向北而去。
与此同时,身后的柔然人怒不可遏,望着可触不可及的北军就在自己的眼前,却始终也无法追上,柔然首领快要气炸了……
“追!”
“是……”
但愤怒无法改变什么,杨建依旧在前面领先着自己。
这一场追击战像儿戏一般。
柔然首领一路追赶,望着北军留下的印记,望着尚未完全干硬的战马的粪便……
无可奈何,没有什么好主意,柔然首领只能带兵继续追赶……
另一边,一路向北赶路的萧遥三人终于来到一处小镇,这是三人出了定州城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小镇。
此时日头已是正午,三人忽感腹中饥饿,于是便在这镇中歇脚吃东西补充自己的体力。
刺溜——
萧遥正端着汤碗吸溜着,突然,萧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倏的站起身来。
萧遥的一样吓了苏思平一跳。
“遥弟?”
萧遥神色惊疑着,“我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什么?”苏思平与黎叔面面相觑,不知道萧遥究竟想起了什么。
“我得回去一趟!”
萧遥自言自语着就要起身。
啪——
“遥弟!”
苏思平忽然伸手抓住了萧遥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