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之中云淡风轻,蜀地之外雷惊日变。
距离蜀地千万里之外的河西之地,慕容南攻下定州城后,北军摩拳擦掌势必要渡河东击,横扫南国。
而王勇引兵对峙,此时的慕容南误以为大河以东是王平在指挥,未敢轻动。于是设下疲兵之计,不料正巧赶上王兴来营,王勇在王兴的指点之下巧妙的破了慕容南的毒计,撑到了南国支援军队的到来。
眼看着计谋破产,慕容南下令强渡发起冲锋,但却不得而终,眼看着渡河无望,慕容南带着大军满心失落的撤回到了定州城中。
……
这一日,定州城中,营房中议事大厅内,慕容南日常升帐谈论军情。
砰——
慕容南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愤愤的说道:“王勇这厮着实可恶,这个无父无君的小人,竟然敢戏耍我们十余万大军,我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端!”
“王勇小子!”
“活剐了他!”
“哼,让我逮到他,一定将他碎尸万端!”
帐中诸将亦是愤愤不平。
只有陈珂面色平静,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
砰——
慕容南再一次重重的锤击着桌子。
众人望着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的慕容南,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大将军,气候变了,一日不如一日……士兵思归,大河横亘,匆忙之间不能攻克,不如……”
“不可!”
不等陈珂说完,慕容南便打断了陈珂的话。
“大好良机就在眼前,不可轻易错过!”慕容南说道:“南国四处抽调兵马,才堪堪与我们对峙在这里,我们坚持下去,而南国必然比我们更加艰难。等到南国坚持不住,士气全无的时候,我们一鼓作气,天下可定!”
“可是……”陈珂面有忧虑,“南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越是以亡国灭种相逼,他们恐怕越是会拼死反抗……不如稳中求胜,步步蚕食。”
慕容南没有说话。
陈珂接着说道:“我们不妨分兵回城回国,轮流休整……以解将士思家之情!”
“我觉得陈珂说的有道理。”
“嗯,是啊是啊。”
一时间,帐内有人对于陈珂的计策表示赞同。
“不可!”慕容南却开口说道:“我们就驻扎在这定州城中!城中粮草充沛,足够大军吃到明年开春,而南国却是在苦苦支撑,时间久了,我军必胜!”
听完慕容南的计议,大家都不说话了。
陈珂仍然是面有忧虑,“我们率领倾国之兵与南人对峙,若是北方草原乘虚而入……”
“什么?”
听到陈珂如此说,慕容南忽然打了个激灵。
但马上慕容南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陈珂是在担心这个!”
“诸位请放心,柔然草原被我大军横扫才过去多少时间,我们将这些草原部落已经远远的赶到了塞北深处,我料定他们必然不敢犯境!”慕容南自信满满。
“只是……”陈珂仍旧心有疑虑。
“无妨!”慕容南却是大手一挥,“我知道陈珂心思缜密,这是好事,但是的确不用担心草原部落,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大将军英明!”
众将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慕容南接着说道:“众位勿忧,大军就屯扎在这定州城中,暂息兵火。南军必然不敢退却,苦苦支撑……等到来年开春,我们再以强军出击,则天下可定!”
望着慕容南脸上的阴云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春风得意,帐内众将军也是心里欢喜。
“遵大将军令!”
众人齐声说道。
随着北军散帐,一众大小将校三三两两的走出议事大厅。
陈珂在出门之前回头望了望慕容南,望了望那个此刻正站在地图前面无限春风的大将军,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唉——
“希望大将军的判断是对的!”
陈珂心里想道:“全军屯扎在这里将要耗费数月时光,又不能前进一步,这可是兵家之忌啊!”
唉——
随后陈珂再叹一声大步走出大厅。
……
此时的大河东岸,王勇也在地图前仔细端详着。
报——
一名哨骑进入帐中。
“讲。”王勇说道。
“北军全数退入定州城中,再无动静!”
“是吗……”王勇下意识自言自语道。
“千真万确,我等勘验许久!”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王勇摆摆手。
“是。”
“呵呵。”王勇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
“传令众将军,升帐议事。”
不一会儿南军众将便来到大帐之中。
王勇指着地图说道:“众位请看,距离大河以东二十里处有一座城池,名曰武陵,此城可驻大军,我的意思是我们将大军带到此城。”
“大将军,这样的话,万一北人突然掩杀过来,我们如何是好?”
“是啊!大将军。”
一时间,帐内疑惑重重。
“无妨,北军已经全数退入定州城中。再加上现在天气一日劣过一日,我料定他们经此一败,短期内不会再出兵攻我……”王勇信誓旦旦。
众人不语。
“众位,朝廷东拼西凑才得来这区区几万兵马,然而这些兵士守险尚可,野战则必然一败涂地!我们要好生爱惜这一股力量。”王勇说道:“现在初冬凛冽,我们又在河边扎营,士兵辛苦,此为徒劳无功尔!”
王勇接着解释道:“不如暂退,多派哨骑打探,敌若来,我们出兵拒之,敌不来,我们就在武陵城中休养生息。”
王勇一番言论有理有据,帐内众将没有可反驳的地方。
“遵令!”
随着王勇大军政令实施,大军便收拾启程,浩浩荡荡朝着武陵城退去。
“哦?原来如此……哈哈哈!”
定州城中,陈珂正躺倒在床榻上捧着一卷兵书看的津津有味。
“报——陈将军,大将军有请。”
“哦?”
说着陈珂便起身跟着传令兵来到了慕容南的营房。
“大将军!”
陈珂行礼。
“陈珂来了,快坐!”
慕容南望着陈珂,嘴都咧到了耳朵根。
陈珂笑着坐到了椅子上,“谢大将军。”
“你知道南军退了吗?”
慕容南笑眯眯的望着陈珂。
陈珂大吃一惊,“南军退了?”
慕容南点点头,“不错。”
随后慕容南站起身来来到地图旁边,陈珂亦是站起身来跟在慕容南旁边。
只见慕容南手指着大河以东一座城池,“南军退到了此处。”
陈珂望着“武陵”二字,陷入了沉思。
慕容南说道:“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应该在此时再出兵?”
“王勇这么干一定是打探到我们退兵,自作聪明以为我们短期不会攻伐,依我看来,可以出其不意而击之!”陈珂说道。
“哈哈哈哈哈……”慕容南仰天长啸。
陈珂疑惑道:“怎么,大将军以为不妥。“
“现今的天气在河边下寨实在是艰难,而我也佩服王勇的气概!“慕容南说道。
陈珂不解。
“南军迟早都要退却,可我没想到王勇竟然敢这么早就令大军后撤。”慕容南说道:“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自以为对我甚是了解……”
“嗯……”
陈珂缓缓点头。
“那就随他所愿,我们按兵不动!”慕容南说道。
“什么?”陈珂惊讶,“大将军,我们此刻出兵,南军必然疲于应对,纵然不能渡河,也能大大的打击南军士气!”
“此时出兵必然不能渡河!”慕容南斩钉截铁道:“而且贸然出兵行不可能之事徒伤军力,无益无益。不如遂了王勇的愿,以成骄兵之计!”
“以成骄兵之计……”陈珂默默念叨着。
突然,陈珂回神看到了微笑着的慕容南,那戏谑的神色如同一个顶级猎手在看着自己陷阱之中的猎物一般。
“大将军真是用兵神奇!”陈珂由衷的慨叹着。
“哈哈哈哈……”慕容南大笑着,“我们的小将军陈珂才是美少年,妙不可言。”
“大将军谬赞了。”陈珂赶忙摆手。
“似你如此年轻,功名大业前途无量啊!”慕容南赞赏道。
“大将军过奖了……”陈珂赶忙摆手。
“莫要再自谦了,来来来,陪本将军喝两杯。”慕容南拉着陈珂坐定。
“遵命。”
“来人,上酒!”
……
自从北军席卷而来已经有几个月了,可这却是慕容南第一次饮酒,面对着的是代表着北国未来的小将军陈珂。
“来,大将军!”
“用兵之道,贵在先天聪慧,你之聪敏,深得我心,日后要努力学习,更加奋进!以期成绝世之功!”慕容南高举酒杯对陈珂殷殷期盼道。
“谢大将军!”
陈珂如逢伯乐,快意无限,痛饮一杯。
“来,干!”
“干!”
慕容南与陈珂对坐,借着壮志豪饮。
……
南北两军互相退却之后,大河终于再一次恢复了宁静。河水波涛汹涌,也夹杂着深秋初冬时彻骨的寒意,纵情的冲刷着河堤两岸,也拍打着土山崖下的巨石林。
白马的尸骨早已经无影无踪,鲜血也被冲刷殆尽,自此那场惊天大战便似乎被彻底的遗忘。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河水冲刷着堤岸与巨石,发出哗哗的声响,伴随着大风席卷而过,夹杂着巨石落水的声音,呜呜然如神鬼嚎啕一般。
听上去教人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