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又铿锵有力。
面前的女人还在时不时的看时间,仿佛着急见林淮有什么要紧事一般。
难道,她是来阻止这场订婚宴的?
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瞬间,周衍的脸色变得更为阴沉。
他转身,不躲不闪对上林淮视线。
后者和他身量相当,但气势上两人却大不相同,本以为周衍会否认,会解释,却不想,男人出奇的平静。
“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还明知故问?”
林淮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对的起我们二十年的兄弟情吗?”
周衍提醒,“嫁给我是她自愿。”
“她那是走投无路!”林淮咬牙纠正,“要是没有你算计,她本该是我的妻子。”
“你娶她?”
周衍不怒反笑,摸出烟点上,“林夫人同意吗?”
短短六个字,字里行间却都是讥讽,林淮想到什么,脸一白,“这不用你操心。”
“阿淮,”突出一口烟雾,周衍一本正经喊他,“我给过你机会,从她怀孕到我们领证,足足七、八个月时间,可你没有把握住。”
“她有了你的孩子,难道叫我怂恿她去堕胎?”
“那总不至于连面都不见吧?”
周衍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叫林淮无言以对了。
他承认,他胆小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跟遭受了五雷轰顶没有区别。
自己的女朋友被最好的兄弟弄大了肚子,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加上林母在他耳边唠叨个不停,一直叫他别犯糊涂,种种原因加注在一起,所以他一咬牙就上了飞机,想给自己,也给姜且一点考虑的时间。
但是等他回来,姜且就毅然决然的提了分手。
连挽留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似乎看穿了他心思,周衍用手指夹着烟,意味深长,“阿淮,没有人会一直等你,嫁给我,是她的命。即便我不介入,你敢说,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出现裂痕?”
林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否认的话来。
因为林母对姜且出身的挑剔,那时想要结婚,的确是难如上青天。
他一直在说服林母不要对姜且有偏见,可是印象一旦留下,就是根深蒂固了。
结果就是母亲这边他没劝成,姜且也被周衍撬了墙角。
他竹篮打水,成了一场空。
“难道你做的就是对的?”林淮罕见的露出了仇恨的表情,“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无耻吗?”
林淮一直以为,周衍娶姜且,是迫不得已。
直到姜且出事前不久,他收到一条发错的语音。
语音中,就见面前的这位周少,全然不见往日待人的那般冷漠,字里行间,皆是宠溺的请示,“老婆,今晚我想回床上睡。”
大概是那段时间两人吵架,姜且把他赶去住书房了,他应酬回来,喝了点酒,所以不小心发到了他这里。
要不是这个失误,他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表面上周衍对姜且毫不在意,可实则,这不过是骗人的假象。
要不是早就觊觎已久,他怎么会甘心娶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又没有家室的女人回家,还接连让她怀孕?
只有他,傻乎乎的相信这一切只是权宜之计了。
不得不说,周衍真是有一副好演技,好到足以瞒天过海,骗倒所有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林淮百思不得其解,两人明明,私下往来并不多,顶多姜且跟着他出席一些宴会才会碰见。
但这样的机会,简直少的可怜。
“记不清了,”周衍掸掸烟灰,笑的混不吝,“男人相中女人,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吗。”
所以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对姜且一见钟情?
林淮倏地握住拳头,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
竟然半点都没有看出他的心思。
“那你怎么不跟她直说呢?”
看姜且的反应,林淮敢肯定,姜且百分百不知道周衍的心思。
这次,周衍没再接茬。
他敛下眼皮,盯着地面的一隅用力吸了一口烟,却不答话。
可到底是从小相识,即便他掩饰的再好,林淮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他毫不留情,“因为你知道,姜儿不爱你,你说出来,就是个笑话,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对吧?”
周衍猛地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他脸上仍旧带着淡笑,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却像充斥着寒冰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怎么,听到实话,觉得刺耳了?”
林淮控制不住的恶毒起来,“即便你夺的走她的人,却夺不走她的心。姜儿是什么人我最了解,你们有着那样不堪的开始,又有周家帮你‘推波助澜’,还指望她爱你?”
他讥笑周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沉默片刻,周衍按灭烟蒂,“比起拥有过再失去,我宁愿只要她的人。”
“现在恐怕由不得你了吧?”
林淮对他俩的近况掌握的一清二楚,“她带着孩子从婚房搬出去了,什么意思就不用我明说了吧?费那么大的心思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东西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走。”
“你怎知抢不走?”周衍眸光一瞬变的冰冷,“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过手。”
“可她不是东西,是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情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给不了的名分,你同样也做不到。”
林淮一字一顿,“连老爷子都参与了文家的绑架,显而易见,周家容不下她了,你母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我们打个赌,除非她死,否则不可能承认姜且这个儿媳。她们俩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呢?”
林淮这是把脸皮彻底撕破,残忍的真相叫他对这个向来交好的兄弟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从前有多信任他,如今就有多憎恶他。
“我的家事就不劳你记挂了,还是管好自己吧。”周衍紧了下后槽牙,“她年轻不懂事,你应该知道轻重,蓄意杀死我孩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孩子的事,林淮坐得正行得直,他只是好整以暇的掏出怀中的文件,“我帮你的心上人拿到了外婆的尸检结果,你应该替她感谢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