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均一时间手头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于是便写了欠条书契,先给了其中三成。
王嫂拿了这三成,收拾了一些细软,也就离开了王家。
出门之后的王嫂步伐沉重,满眼迷茫。
胡凝霜跟在她一旁,很不放心,“王嫂,你娘家是哪里,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我娘家远,今天回去也来不及了。”
“那就跟我回家,我那边还有空屋子给你。”
“谢谢你了,祁夫人,你帮我这么多事。”
“说哪里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帮我很多。走吧,王嫂,回去我给你做些你喜欢吃的。”
“别叫我王嫂了,我和王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本名其实叫王杏花。”王杏花苦笑了下,“早先,王均就说我的名字不好听,土里土气。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就看不上我吧。”
胡凝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有些伤痛只能自己慢慢接受。
他们回到了祁家。
晚饭准备的十分丰盛。
祁允初回来都惊讶到了,“我夫人今天是在家里摆宴席吗。”
他很快看出来王杏花已经哭红的眼睛,“唉,我这边还有一篇文章没有写完,我端了饭菜回房吃。”
女人家的事情,他一个男人也不便参与。
“来,吃点好的,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胡凝霜盛了一碗鱼汤,放到了王杏花的面前。
“呕……”扑面而来的腥味,王杏花只觉得天晕地转的恶心。
胡凝霜看她已经有了反应,才想起来她有喜了的事情。
“杏花姐,你这件事没有告诉王均吗?”
王杏花摇摇头,“本来是没来得及说,现在,我也不想说了。”
“那这孩子一天天长大,你怎么办。”
“我想生下来。”
“你知道你生下来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想了一天了,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这个孩子,无非就是吃苦罢了,我不怕吃苦。”
“可你以后……”
“以后我也不想再嫁人了。结发夫妻尚且如此,难道我还指望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吗。”
孕吐的反应让王杏花的感觉更加真实,她似乎也更加坚定了想法。
“你如果想好了就好。”
“别担心我了,我想好了,现在手里也有些银子,我会尽快安顿好自己,给自己找一份营生。”
晚上,躺着床上,窗外的月光皎洁。
胡凝霜没有困意,还是把王均夫妻的事情告诉了祁允初。想不到才短短一年,这对夫妻就走到了这一步。
祁允初叹气,他能看出王均的功利现实,却没想到做事这么无情无义。
“看来我得跟王均走的远些了。”
胡凝霜没说话,月光洒在她的眼睛里,莹莹碎碎。
祁允初明白,也许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凝霜,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他们一样。”
他们?祁允初也知道自己的心思吗。
“我不会这样的。”祁允初保证,“我永远都不会。
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
人家还什么都没有做,胡凝霜也不应该怀疑什么,她只是有些感伤罢了。
“我没事,我只是不困。”她淡淡道。
“到我这里来,我拍拍你。”
祁允初的身体温暖,倚在他的臂弯里,胡凝霜感觉踏实多了。但不得不承认,前世所受的伤害还深深扎在她的骨血里。
很多时候她以为自己放下了,今天见到了王嫂的遭遇,才明白她只是把那些痛苦藏了起来。
也许今生她很难再毫无保留的信任任何人吧。
她不困,睫毛一眨一扫。
祁允初也感觉的到,但他不想多说什么。多说无益,他对她的感情,他早想好了,用一生去证明。
王杏花也不是一个喜欢麻烦人的人,次日胡凝霜起来,小秋说她已经走了。
“没说去了哪儿吗?”
“我问了她,她说安顿好会再来找夫人的。”
“也好。”王杏花看起来温柔大方,其实也是个要强的人,胡凝霜也就不去打扰了。
冬天的风越刮越猛,也下了一场大雪。
整个宣安,处处白茫茫一片。
胡凝霜是极喜欢下雪的,那种才下的厚厚的初雪,在某个清晨早早起来,一脚一脚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声响。
祁允初也早早起来了。
“去官府吗?”胡凝霜问。
“得去一趟,最近刘大人说要安顿城北的孤弱病残。今天下了雪,那些人日子更难过,我得早些过去。”
“路上慢些,晚上回来吃饭。”
官府的事情很快安排妥善。
祁允初也预备回去了,一出门就看见了王均,王均穿着灰色的毛皮袍子,一看就是值点价钱。
他心情很好,在等祁允初。
看见了人,他快步走过来,“祁大人。”
“有些日子不见你了,也一直跟衙门告假,看起来你很忙。”祁允初淡淡问道。
“都是些家务事,已经忙的差不多了。”王均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的帖子,“腊月十二,希望祁大人能商量去喝杯喜酒。”
“你要成亲了?”
“是啊。其实我家的事情,你夫人也告诉你了吧。我也不想隐瞒你什么,我这回要娶的是隔壁辰安县知县大人的女儿。”
“不错啊,你这个师爷不白做,见了陈知县几回,就能当上人家姑爷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其实咱们读书人,十几年的寒窗,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平步青云。”
“你若是用功读书,进京考取功名,不也是一样的。”
“呵呵。”王均乐了乐,“祁大人,人外有人啊,我在宣安县连你都考不过,到了京城,我又能如何。
有捷径能走,为什么不走。
你也一样,祁夫人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商贾之女,日后你根本拿不出手。不如早早换个官家女,也能帮我们很多。”
“行了吧,这是你的看法,不是我的。”祁允初听了不忿,把喜帖给他塞了回去。
而后大步朝马车走去了。
“诶,祁大人,你拿着喜帖啊,去我家喝杯喜酒,一起沾沾喜气。”
“我没空。”祁允初的声音顺着北风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