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入圣殿者,皆要心怀虔诚,就连皇帝也不敢在这造次。
因为这里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而圣殿更是圣地的中央。
这里就代表着庄重,威严!
谁若是敢侵犯这份威严,那便是和天下读书人作对。
许阳刚才站在供桌上也就罢了,现如今还把那幅字画都给扯了下来,这要是被人发现,恐怕皇帝都保不住……
而站在大殿外的那道身影,看见字画被粗暴地扯下来,顿时嘴角狠狠抽搐,仿佛被人甩了几百个嘴巴子……
九公主的心跳忽地加快。
此刻,偌大的圣殿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两排的烛火轻轻摇曳着,无声地燃烧。
九公主愈发觉得紧张,胆小。
她紧张地望着那个再次站上供桌的少年,轻声道:“许阳,本宫有点害怕,咱们先走好不好?”
“要不然你下来也行。”
许阳看向下方的公主,咧嘴一笑:“我写这个需要一些时间,公主殿下能不能帮我去守门,要是有人来,你就立刻通知我。”
九公主气的跺脚,低声道:“什么,你竟然要本宫替你守门?”
“许阳,你好大的胆子,你敢使唤公主。”
在这样的气氛下,见九公主神色焦急,许阳也有些紧张了,他催促道:“你快去吧,就守一小会儿,出去请你吃鸡。”
九公主实在拿许阳没办法,只好匆匆地跑到了殿门口,鬼鬼祟祟的往四周观望,生怕被人发现。
许阳也屏息凝神,而后提笔在牌位上的墙面写下第一句。
然后是第二句。
第三句!
当这几句写完,许阳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呵呵,这才是最应该挂在圣殿上的东西啊。
看来,这天下学子是不是都应该谢谢我许阳了?
当写完第四句,许阳甚至还想署个名,幸亏忍住了。
“写好了吗?”九公主小声道。
许阳点了点头,跳下供桌,一脸笑意。
九公主便抬头去看,喃喃地道:“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一声。
惊雷仿佛在九公主脑海中炸开。
她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许阳,此刻的许阳俨然在她眼中已经换了一个人!
即便她不怎么爱读书,也感受到了这四句话的磅礴,大气!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发出这么大的愿景,有这种千古志向?
“怎么了,你傻啦?”许阳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九公主呆呆地望着他:“原来,这才是你吗?”
“你刚才跟我说,你写给魏国公的那首诗是抄的,可是这四句,你又作何解释?”
“不解释,咱们快逃吧。”许阳拉起九公主纤细的手臂,迅速往大殿外逃去。
今天,算是闯下大祸了。
所有读书人心中神圣的圣殿,不仅牌位被推翻了一地,供桌也被人踩了。
最最重要的是,悬挂百年之久的字画被人加了字,而且其字犹如毛毛虫,奇丑无比!
最终,还将其扯了下来,在墙上重新写字!
这对圣殿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侮辱,许阳不敢赌,所以还是先逃为上。
所以,他带着九公主,一溜烟逃了。
等两个年轻人跑后,一直站在门外久久没有进来的李院长终于走了进来。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神殿,嘴角疯狂抽搐。
鹅湖书院创建几百年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
没想到,今天被一锅端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所幸,孔圣所留下来的那副字画后半段,似乎终于被人给补齐了……
这是李院长现在唯一欣慰的事情。
他再抬头,看向被乱涂乱画的墙壁,脸色又黑下来的同时,吟诵上面写的字。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
虽然字犹如毛毛虫,蜿蜒曲折。
但是这四句话,仿佛犹如天雷,狠狠击中李院长的大脑。
这一刻,他激动得汗毛倒竖,浑身都在颤抖。
“这……这不就是读书的意义,读书人所追求一辈子的东西吗?”
“这四句话,真是许阳写的?”
若不是李院长亲眼所见,恐怕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竟然是一个憨子写出来的。
不!
此乃圣人之言,天下读书人都该效仿之。
至于憨子之名数年前便传遍京城,恐怕这只不过是许阳为了掩盖自己的惊世骇俗,而故意蒙上的一层面纱罢了。
原来,整个京城无人真的懂他。
许家,有妖孽了啊!
李院长扑通一声,跪在诸位先辈面前:“诸位书院先贤,我大夏文坛后继有人了啊。”
而另外一边,许阳和九公主已经逃了出来。
平日里,九公主一直比较乖巧,是属于听话的那种。
可现在第一次干这种事,竟然感到刺激和兴奋。
九公主觉得自己学坏了,忍不住嗔怪道:“许阳,你闯下大祸,赶紧回去躲躲吧。”
许阳道:“那你呢?”
九公主低声道:“本宫也要回去躲躲,要是被发现,父皇都保不了我。”
许阳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他点了点头:“公主,要是被发现了,你就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就行,我烂命一条,不在乎,可你却金枝玉叶。”
九公主微微一愣。
等反应过来时,许阳已经离开了。
匆匆地回到了家中,许阳刚进门,就看见一家人正在喝酒庆祝,似乎还挺高兴。
这是家里有喜事了?
不过有喜事,似乎也和自己无关啊。
他打算回去睡觉,许厉却看见了他,立刻醉醺醺起身,走到许阳面前:“老七,大哥跟你说件喜事,这次国子监考试我很有把握,等成绩出来,必定能给许家争光。”
许阳点头:“哦,恭喜。”
许厉眉头一皱:“这就没了?”
许定忠走过来,然后沉声道:“这是一家人的喜事,你摆着个臭脸给谁看?”
“别想那些歪门邪道,要多向你大哥学习,为家族争光才对!”
许阳冷笑一声:“抱歉,我天生就这表情,不爱看,大不了把你们眼珠子抠掉啊。”
说完,许阳就懒得搭理他们。
许定忠怒斥道:“瞧瞧你说得什么话,你有把自己当过这个家的一份子吗?你大哥成绩好,你都不为他高兴。”
许阳笑了:“我凭什么为他高兴?”
许定忠怒斥:“就凭他是你大哥!”
许阳咧嘴:“那不好意思,我巴不得他赶紧死。”
许定忠暴跳如雷:“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厉嗤笑一声:“许阳,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肯定是羡慕嫉妒我吧?”
“不过没事,这次大哥考得好,到时就有可能恢复进士功名,前途无量啊。”
“等大哥发达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面对许厉疯狂秀优越感,许阳也很无奈:“无趣。”
然后在众目睽睽中,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就在许定忠等人咬牙切齿时,府外传来刘管家兴奋的声音:“禀报公爷,李院长前来拜访。”
李院长?
许定忠呼吸一促:“哪个李院长。”
刘管家兴奋道:“就是鹅湖书院的那个李院长啊。”
李正,大夏文坛第一人。
他亲自驾到登门,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