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吗?”顾雨晴呼出口白雾。
“不紧张。”沈清墨帮她整理围巾,盖住小半张脸,毛线帽也往下扯,挡住耳朵。
“我也不紧张。”她又看向方静文几人,“来,抱一抱!”
几个姑娘抱在一起互相鼓励:“加油!”
“加油!”
……
77年的冬天,全国五百七十几万考生走进阔别十一年的高考考场,他们有的来自田间地头、有的来自牧场矿山、有的来自工厂车间……
有的已过而立之年,成为了父亲母亲,有的还是少年的模样,这一届的考生年龄跨度相当大。
上午八点半,进场的钟声响起,顾雨晴和沈清墨顺着人流往学校里走。
教学楼只有一栋,和其他人在楼梯口告别,两人踏上二楼。
九点开考,沈清墨握着顾雨晴的手问:“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渴。”顾雨晴顺着自己心意回答,她可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因为怕上厕所而不敢喝水。
沈清墨从军大衣里掏出水壶,打开盖子:“来,喝一点儿。”
水壶一直被他捂在怀里,现在还是温热的,顾雨晴喝了两小口,喉咙舒服多了。
他们此时站在走廊拐角处,外面是匆匆忙忙找教室的人,没人注意这边,顾雨晴扫了眼四周,扯着沈清墨的前襟将他往下拉。
“嗯?”沈清墨顺从地俯身,“怎么了?”
顾雨晴抵起脚,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湿热地吻:“你也加油!”
对别人都说了加油,怎么能不对他说呢!说完她拨腿就跑。
沈清墨摸摸自己的脸,上面还留有自己媳妇的软嫩触感,他赶紧追上去:“媳妇,慢点跑。”
走进教室,顾雨晴发现课桌都被修理过了,表面都钉上平整的木板,前后也都放上了煤炉子,整个教室都暖了好几分,看来上面对这次的高考非常重视。
根据准考证号找到自己的位置,顾雨晴坐在靠墙的位置,沈清墨就坐在她的侧前方,钢笔和墨水摆在桌角。
为以防万一,他们各自带了三支钢笔,接下去,两人就没有任何的交流。
很快,两个监考老师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兵哥哥,负责核对考生们的准考证,以及上面的照片和本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离考试只有十分钟的时候,监考老师宣读考场纪律,几个兵哥哥也站到教室外,老师才撕开封着试卷的牛皮纸袋。
第一场是考语文,顾雨晴拿到试卷后没有第一时间动笔,而是先快速浏览了一遍,一百分的试卷,作文占六十分,第一题竟然是给句子注音,救命!这是什么神仙题目!
虽然简单,顾雨晴还是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然后第二题是修改句子中的错别字。
接下去是名词解释,正反义词互换,还有就是文言文翻译,这样算上作文的话,整张试卷一共六个大题,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
还剩半小时的时候,顾雨晴就写完了整张试卷。
她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错别字,没有涂改脏乱的地方,字迹也是工整的正楷,才抬起头,扫视了眼考场里的其他人。
考场里,有人抓耳挠腮,有人奋笔疾书,侧前方的沈清墨挺直背脊,也已经放下手里的笔。
但他们俩都没有提前交卷,半小时后考试时间到了,他们才跟众人一起交卷。
出了教室,沈清墨神情轻松,试卷比他想象中简单。
在走廊上一见到顾雨晴,立刻将她拉到身边,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
“不冷。”顾雨晴灿然一笑,“不过有点儿饿了。”
“那我们回去吃饭。”他二话不说,虚扶着自己媳妇就往外走。
走下楼梯,苏雅冯文浩几个正站在下面:“雨晴,我感觉试卷挺……”
“嘘。”顾雨晴竖起食指放到唇上,“考完了就过了,我们不聊。”考得好了的可能下一场就松懈,考得不好心情就更不好了,所以不聊。
几人瞬间住嘴:“听雨晴的,下午两点考试,我们这回儿回招待所休息下吧!”
这时大家伙儿就很庆幸他们提早来了县里,因为好多人中午都没地方去,就只能待在学校临时安排的教室里,人多又吵,根本休息不好。
陈思年和顾玲玲还有许志平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啃着冷硬的窝头,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陈思年和许志平还有迷之自信,认为自己可以考好,也凑上去跟周围的人一起讨论,但顾玲玲却把头垂得低低的,她知道自己根本没考好,但她这次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万一呢,万一能考过呢,她不想再呆在乡下了。
要是她有毛晓洁那样的条件,她一定趁着这个机会回城,病退就病退,现在她也没之前那么想跟陈思年在一起了,所以为他留在乡下这种事是根本不可能的,虽然养母家回不去了,可她不是还有亲生父母那儿吗,她想回家去,想个好对象嫁了。
顾雨晴和沈清墨回到杨立新的院子里,杨立新正蹲在煤炉子前扇着风:“墨哥,我烧了热水,你和嫂子先洗把脸暧和一下,饭马上就好。”
杨立新并不怎么会做饭,反正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又不缺钱缺票,基本上一日三餐都在国营饭店解决,后来经常去沈清墨家蹭饭,时不时的也会被叫到厨房帮下忙,再有就是看他墨哥烧饭做菜洗衣洗碗样样都来,也就慢慢学会了一些,手艺不算多好,简单的菜是没问题的。
中午他就炖了个玉米排骨汤,做了木耳香菇肉片,蒸了鸡蛋羹,还烫了点白菜,顾雨晴特间提醒过,这两天不要做太油腻和重口的菜。
沈清墨拍拍他的肩,兄弟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中午,两个人没有再复习,而是一起躺在炕上饱饱地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地奔赴下一场考试。
这时候的高考,文科只有史地,理科是理化,总分四百,到第三天上午,考试结束,顾雨晴额外加报了外语,所以第三天还有一场。
会英语的人很少,考场里只有小猫两三只,顾雨晴做得特别顺,做完,她望向窗外,想到沈清墨的性子,最后检查了一遍卷子,选择提前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