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顾雨晴手上转着一颗黑棋，趴在沈清墨腿上，盯着棋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大队长会不会找你啊？”
沈清墨手执白棋，轻轻放在棋盘上，一手把玩着她的长发：“大队长知道我来了山里。”
“那我们来山上几天了？”
沈清墨想了想：“十四天。”
“你怎么这么知道？”明明他也没看日历啊！
沈清墨摸摸她的脑袋：“我有去县公社。”
不像她，一直在山里，自然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失，“我们上山那天是寒露，明天是霜降。”两个节气间隔十五天。
“我记得霜降之后队里就要交公粮了吧，那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回去了？”
“嗯，玩够了没有，明天回去好不好？”
顾雨晴摸着圆润的棋子，太不专心，好像要输了呢：“你刚才那颗棋拿走，我们就明天回去。”
“落子无悔真丈夫。”沈清墨毫不犹豫地又落下一棋，“好，都听你的。”
第二天，顾雨晴跟着沈清墨高高兴兴地下山。
沈清墨背着一个箩筐，箩筐里是一些野猪肉，另一部分被顾雨晴收进空间了，左右手还各提着一个箩筐，什么榛子松果木耳，各种小野果，装了两大筐。
顾雨晴走在他身边，一边把柿子往自己嘴里塞，另一只手牵着一根藤蔓，上面拴着几只羊。
小狸走在两人前面，连蹦带跳的。
沈清墨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小看自家妻子养的这只小猫了，别看那么小小一只，在他们打野猪的时候，一爪子下去，能叫一头成年野猪立马失去行动能力。
沈清墨和顾雨晴回到家，把从山里带下来的东西整理了一翻，又休息了两天，张有根来通知沈清墨要交公粮了。
公社交公粮的时间一般在霜降后的一周左右，有的大队产量高就早早去交了，有的大队则要东拼西凑拖到最后一天。
平金大队的粮食早就统计出来了，大清早，沈清墨吃过饭就去了仓库，顾雨晴也跟着一起去，她和其他宿舍里的几个女生要负责清点数量。
平金大队总共有三个大仓库，这个是专门用来存放小麦和水稻的，不同于其他两个仓库红薯玉米高粱随意堆成小山，这里的小麦和水稻全部用麻袋装好，扎紧袋口，一袋袋堆得整整齐齐。
没一会儿，方静文和苏雅她们也都过来了，几个姑娘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说着话，旁边毛晓洁和顾玲玲显得格格不入。
“咱大队今年要交多少公粮？”顾雨晴翻看着登记册，一眼就认出那是沈清墨的字，这样一想就解释得通，大队长在他们第一天回来就把沈清墨叫走的原因了。
可能就是要让他把帐本抄写一遍，毕竟这册子以后公社开会的时候大队长还要带过去给公社领导查看的，总不能让领导看那些鸡爪子一样的字吧。
听她这么一问，方静文如数家珍一般地说：“公粮分为两种，一种是征购粮，这个是没有钱的，另一种叫派购粮，粮站会付给生产队现金。”
“当然，价格比市面上买粮食低很多，征购粮也叫战备粮，是必须足额上缴的，派购粮也叫余粮，爱国粮，这部分能少交一些，但也有任务不交是不行的。”
“这也是生产队的主要收入来源。”
“以前还有一种水利粮，用来补贴修水库用粮的，这几年取消了。”
“按照规定，咱这边的粮食是以三二五开的比例上交，三分公粮，二分派购粮，剩下的五分才是咱自己的口粮。”
顾雨晴在脑中一算，也就是说亩产量四百斤的水稻，有两百斤需要上交，剩下的才是自己大队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平金大队作为一个规模较大的生产大队，一共有良田六百多亩，小麦的水稻仅仅只种植了一半，其余全是产量更高的红薯玉米等，而没有种植小麦和水稻的田地，也要按照平均标准来上交细粮，所以产出的细粮几乎是作为公粮全部上缴了，能留下来的是极少一部分。
所以种出这些细粮的农民，也就年底舍得吃一口白面馒头，给孩子煮一点米饭，平时就是红薯混着高粱玉米糊糊吃。
农民种了地，收上来了，也只是能饱饱眼福，他们根本吃不到多少，嘴里还得啃着黑窝窝头。
想到这里，顾雨晴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粮食亩产量跟不上，要像几十年后那样，亩产几千斤，哪还有这样的烦恼。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沈清墨已经把拖拉机开过来，后车厢对着大门，他站在车厢里，男人们从仓库里把粮食一袋袋往外扛，提前称过重量，一袋粮食一百斤，一趟能装六十袋。
沈清墨看了眼手表，催促下面的人，“动作快点，这一车装不下，咱们得赶在七点前出发，走晚了就得排在后面，啥时候能回来都不知道。”
方静文和苏雅几个拿着红笔给每一个麻袋写上平鑫大队的字样，这些麻袋还要拿回来，明年要继续用。
去年的那些实在是烂得补都补不上，这才换上一批新的，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顾雨晴背着小包，一袋袋检查过去，有发现破损的麻袋，马上拿碎布头缝上，就算是新麻袋，在装粮食的时候也免不了被刮破，况且这里头也有一些是旧麻袋，就更不结实了。
运粮食的途中要是有粮食漏出来，到了粮站过秤岂不是要缺斤少两？那样让公社怎么看他们大队。
顾玲玲和毛晓洁也想挤进来帮忙，被几个大娘婶子全力挡在外面，她们可信不过这两个人。
她们倒是想闹，可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可没人会惯着她们，直接被两个身强体壮地大娘赶到一边，死死地看住了。
等一车装满，沈清墨迅速启动，周爱国张林等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还有大队的会计推着空板车追在后面跑，他们要跟去卸货，会计还要负责核对。
沈清墨把粮送到地方还要赶回来运第二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