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墨接过票和副食本，把钱推了回去：“妈，钱我身上还有。”
冯秋兰笑了笑，又把钱收了回去，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第二天，沈清墨开始了年货大采购，本以为只有婶子阿婆们，没想到像他一样的大男人也不少，提着篮子比他到的还早。
第一天买回来鸡蛋和蔬菜，两罐子油，各种调料，他手上还有些换来的肉票，临期的，票贩子便宜出，于是他第二天天没亮就就去了，结果，人家又比他早，还自带了板凳，等着店铺开门。
沈清墨摇摇头，认命地排队。
来这里一段时间，沈清墨大概也了解了城里人的生活方式。
要说乡下地头，自打入冬分完最后一次粮，就该歇着了，公家的活基本是停了，最多就是年前杀猪分肉，搓搓麻绳，编编席子，称不上什么活。
所有社员都闲了下来，要么趁着天气好，多囤积些柴禾，要么检查家里有哪里需要修补的，再将冬天的被子厚衣服拿出来晾晒，余下的时间就是准备过冬的吃食。
可城里的情况和乡下截然不同，城里没有农忙农闲的概念，城里人看似不像农村人那样忙，实则也不闲，就连一些没有工作的妇女，也是整日里忙得连轴转。
一位穿着骆色长大衣，头戴米色毛线帽，围着米色围巾的窈窕姑娘自队伍前走过，瞧见什么，欢快地跑动起来。
“雨晴，你怎么来了？”沈清墨看看手表，才七点多，她怎么跑出来了？
“我来给你送早饭呀，”顾雨晴把捂在胸口还热乎的水壶递给他，“先捂捂手，妈妈说你肯定很早就出来排队了，来不及吃早饭呢！”
她从挎包里拿出两个饭盒，打开给他看：“小笼包是我在国营饭店买的，饭团是我自己做的，你要先吃哪一个？”
沈清墨将她拉到身前，给她挡着风，康县的冬天湿冷难言，雨晴一路走过来，鼻尖和脸颊都泛起了一层薄红：“怎么没戴手套？”
“手套戴着不方便，我有水壶呢！”顾雨晴拿起一个小包子咬了口，她也没吃早饭，饿坏了。
排在后面的几个阿婆都在笑：“小伙子，你老婆心疼你哟！”
老婆什么意思沈清墨是懂的：“是，她最心疼我。”
顾雨晴白了他一眼，什么老婆不老婆，她还不是呢。
只是这一眼，含娇带嗔，非常没有威胁力。
沈清墨吃了两个饭团六个小笼包，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是牛奶？”
“嗯，我把我自己那瓶牛奶也让给你喝了哦！”顾雨晴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谢谢雨晴。”谢谢老婆！
“不用谢。”顾雨晴毫不客气地接受道谢，背过身嘴角微弯，不枉费她冒着寒风过来。
……
大年三十，上午九点多，顾雨晴被家里的说笑声吵醒，她换好衣服开门：“妈妈？”
“醒了？去刷牙，天天起这么晚，给人看笑话，快去刷牙，妈给你煮年糕吃。”
“哦。”顾雨晴挠挠头，客厅里坐着好几个妇女，都是家属楼这边的熟面孔。
“没事，雨晴要做新娘子了，多睡睡漂亮，秋兰你别说她。”
“是啊，瞧瞧这小脸，白里透红，多讨喜。”
顾雨晴被调侃地有些害羞，尤其是听到新娘子这个词，明明之前谈论结婚她很正常呀！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比平常吃得早，沈清墨更早到顾家，他穿了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挺括的型让他显得更加肩宽腿长，一幅标准的衣服架子的好身材。
顾雨晴也选了件红色的棉衣，那是冯秋兰亲自给她做的，领口和袖口还镶着一圈白毛，非常喜庆。
沈清墨找了个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雨晴，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顾雨晴眼睛一亮，这家伙都会送红包了，她去年可没收到呢！
“谢谢！”顾雨晴道完谢又蹬蹬蹬地跑回自己房间，一会儿又从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红包在，“沈清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顾家并不是那种几代同堂的人家，每年过年顾二哥还不一定有假，去年顾雨晴下乡后，家里就又缺了一个，好在顾大哥不久前结婚了，家里才又多了一个人。
所以他们做的菜也不多，而且是一家人一起动手，到了吃饭的时候倒也摆了满满一桌。
吃饭时，顾建国站起来说了句：“希望来年大家都身体健康，越过越好！”
“身体健康，越过越好！”大家一起举杯，顾建国和顾大哥还有沈清墨杯子里有是白酒，其他人喝饮料，因为过年，顾小弟也被允许喝一小口酒。
顾雨明夹了一块蜂窝状的东西放入沈清墨碗里：“给你吃这个。”
“这是冻豆腐？”沈清墨问，和东北的冻豆腐长得很像，只是颜色更深些。
“你吃吃看嘛！”顾雨晴又给他夹了两块，这是道凉菜，里面还有香菇、木耳、花生米，顾雨晴喜欢吃香菇。
万佳看着沈清墨直笑：“雨晴夹的没错，这道菜是该你吃。”
沈清墨更加不明显，顾大哥好心给他解惑：“这菜叫四喜烤麸，你碗里的是烤麸。”
烤麸是将小麦粉，水洗成面筋后发酵蒸煮，很像豆制品。
所谓烤麸即“靠夫”，寓意家里的男丁，来年取得更高的成就，也指女儿家嫁了个靠得住的男人，有了依靠。
沈清墨恍然，将碗里的烤麸吃掉，又主动夹了几筷子，谁也不和他抢，他们吃了好多年了，不缺这一次。
饭桌上，大家聊天，说说今年攒了多少钱，谈谈对新一年的规划，他们家现在还没有小孩，子女又已经长大，红包都不用给。
吃过年夜饭，冯秋兰带着儿媳搓一会儿要吃的圆子，还有做明天大年初一早上的汤圆。
顾建国把一串两百响的鞭炮交给沈清墨，让他去院子里放。
这时院子里已经有别的人家在放鞭炮了，沈清墨找了个空地，看顾雨晴也跟过来，让她往旁边站一站，这才点燃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