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刚割完的麦田里没有一点阴凉的地方,沈清墨便把割下来的麦垛码起来,造出一点荫凉躲避阳光的地方,拉着顾雨晴坐下。
“我的给你吃。”顾雨晴在干活的间隙还悄悄吃了个鸡蛋,一个包子,这时候不大饿。
“嗯。”沈清墨不客气地咬下一大口窝头,这窝头高梁面掺了很多,加上送来时已经凉了,口感很粗糙,雨晴平时就不大吃粗粮,就算吃也是混着一多半的大白米或大白面,这么粗糙的东西怎么吃得下。
幸亏他早有准备,他拿过带着的饭盒,打开,里面是他做好的几个饭团,“你吃这个。”
“我吃一个就够了。”顾雨晴拿起一个饭团,“下午大队长让我捆麦子,他说……”还没说完,她的眼睛就发亮地看着饭团,这平平无奇的饭团里竟包裹着鲜美的肉丁与蘑菇丁,是她最爱的口味。
顾雨晴笑眯了眼,她的清墨真贴心。
休息过后就继续干活,下午顾雨晴跟在沈清墨身边捆麦子,这个活比割麦子轻松,但需要有技巧。
顾雨晴一开始捆不好,但沈清墨会啊,他扔下镰刀教了顾雨晴两遍,顾雨晴也会了,而且捆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不过,下午太阳高高升到头顶,红红的像个大火球烤在身上,让人浑身难受,汗珠如溪流般从脸上、额上流下来,流进眼里,涩得人睁不开眼。
顾雨晴干着干着整个人都蔫吧了,沈清墨大步走过来,将她拉到休息的地方坐下:“等傍晚时再干,来得及的,不用赶。”
雨晴的体力真的让他又一次刮目相看,在沈清墨的预期里,她能割两三拢地的麦子就差不多了,可她居然跟自己干得差不多,下午捆麦子的时候,也没比自己慢多少。
她不累吗?就不知道偷下懒?
这会儿顾雨晴确实累了,也不想他担心,乖乖地坐着,但还是经常跑到地里给沈清墨送水。
周围的人见了也不说什么,毕竟人家之前的活也干得不少,休息一下又怎么了,而且她要是干不完不是还有未婚夫帮着干么,要他们操什么心!
“呦,这片地干得很快啊,瞧那几个孩子都来不及捡麦穗了。”张有根来地里检查,见几个孩子头也不抬地捡来麦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娃儿们,慢点捡,小心中暑!”
最主要的仔细着点,那可都是粮食啊!
其中一个娃子抬头苦笑:“队长爷爷,雨晴姐割的地里没多少麦穗掉落,咱们捡一遍就很干净了。”
“哦?雨晴干活一点也不比墨小子差,让记分员给你多加两个工分。”今天顾雨晴的活加在一起有六个工分,再回两个就有八工分了,那可是平时女人的满工分,对于一个城里来的小姑娘来说,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平时,大队里男人的满工分是十工分,女人八工分,现在农忙,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给所有人加了两工分,男人满工分十二个,女人满工分十个。
“谢谢大队长!”顾雨晴高兴地道谢,她可不知道,她的工分记录本上,好多天都是满工分,有最开始她自己干的,也有后来沈清墨帮她干的。
傍晚时,夕阳西下,没有白天那么晒了,顾雨晴继续捆麦子,地上散落的麦子没多少,都是沈清墨一边割一边捆。
沈清墨放下了镰刀:“雨晴,我去运麦子,你别乱跑,捆完这些麦子就到一边休息,别累着。”
往年,割完的麦子有地排车、板车、人挑运到晒谷场上,累得牛和骡子口吐白沫。
今年,沈清墨早两天就借来了拖拉机,虽然油钱要自己出,可有了拖拉机送麦省了很多力气。
沈清墨开着拖拉机到田里,下去帮忙抱麦捆,正好许志平也在这里割麦子。
如果说麦收时女人们还能被安排点其他轻省的活,男人却是要全部割麦子的,谁都别想逃掉。
许志平以为秋收掰玉米是最辛苦的活;然后他去开荒,他又以为开荒是最辛苦的活;他去犁地,他以为犁地是最辛苦的活;现在他又割起了麦子。
相比割麦,他宁愿去掰玉米、开荒、犁地。
他的鼻子里、嘴里全是黑灰,捏一把鼻涕,吐一口痰都是黑呼呼的。
没人告诉他割麦的注意事项,他穿了短袖下地,针尖似的麦芒扎在裸露的臂上划出一道道红血印,经过汗水的浸渍,滋喇喇的疼。
他割麦子动作不得要领,怕割伤自己,岔着腿小心翼翼,没有长力气,割了不到半陇地。
不仅腰酸,背疼,累得直不起腰来,握着镰刀的手还磨出了水泡,加上炎热,缺水,刺挠的麦芒,他痛苦得恨不起死去。
此时许志平看到霍竞川竟然不割麦,而是神气地开着拖拉机,他心里真是要嫉妒死了。
“许志平,你动作快点,别人一天割两亩地,你半亩地都没割完,你还想不想下工了?!”许志平小队的小队长扯着嗓子训斥,他是做了啥孽啊,分到这么个拖后腿的废物,女人都比他能干。
集体劳动,若是有一个人拖后腿,很快会影响整体的气势,所以他的小队现在是所有小队里麦子割得最慢的。
他就盯死了这个许志平,不给他休息的机会,他就不信了,不能把人给练出来。
累?谁不累啊?他既要干活,还要管着这些人,他更累好不好!
第一天割麦子直接干到晚上九点多才下工,沈清墨和顾雨晴合作,割了三亩多地,下工时,她摊在地头一动不想动。
沈清墨陪着顾雨晴在田埂上坐着,直到下工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了,他才起身,弯着腰,一只手握上另一只软软的小手:“能走吗?要不要背?”
“不要!”顾雨晴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干了一天活就要人抱,她才不会那么没出息。
“好,你自己走,我牵着你!”把水壶热水瓶毛巾饭盒等放进带来的小背篓里,沈清墨打开手电筒,拉着她慢吞吞走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