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顾雨晴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黑暗中,他的侧脸冷峻,神情严肃,不知为何,唇抿得紧紧的。
左手始终握着她的右手,男人掌心温暖干燥。
电影结束,没人离座,很多人还陷在剧情里,开头有多美好,结局就有多惨烈。
沈清墨把剩下的汽水一口喝掉,掏出手帕递给顾雨晴:“擦一擦。”
顾雨晴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有了泪痕,沈清墨放开手,拍拍她的手背:“别难过了,电影里演的都是假的。”
安慰的词语贫瘠而无用,他只能干巴巴地说。
谁知道沈清墨这句话说出来,就像踩到猫尾巴了一样,顾雨晴一下子就炸了,“谁说是假的?你才是假的呢?”
说完扒开沈清墨的手就往人群里冲。
沈清墨一时呆愣在原地,他说错了吗?电影不都是演员演出来的吗?雨晴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同志,教你个乖,陪女同志看电影时,她们哭你可以给安慰别的,可以递手帕,就是别说这是假的。”沈清墨身边传来个低低的男声。
“为什么?”沈清墨还是不明白。
“你还是先去追你对象吧,至于为什么,多陪你对象看几部电影就明白了。”男青年好心地说。
沈清墨也顾不得谢男青年,快速往外追去,这里是省城,雨晴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好?何况现在人又这么多!
好在等他追到电影院门口,第一眼就看到顾雨晴低着头站在那里。
沈清墨挤过去,轻声说道:“不生气了啊,我不该说那句话的。”
顾雨晴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依旧明亮,却摇摇头:“是我被带动情绪了,你说的也不算错。”只是却是典型的直男言论。
沈清墨轻轻松了口气,她不难过了就好。
这时候虽然不算晚,但大街上的公共汽车和电车都没有了,他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手,轻声道:“没车了,我们得慢慢走回去。”
“好啊,走回去消耗点体力,晚上还可以多吃点。”顾雨晴的心情果然变好了,又是那个开朗乐观的女孩。
他们很随意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正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突然暗了下来。
“这是哪里?”顾雨晴一脸紧张地问:“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树的。”
现在他们正站在一条巷子前,两男裤都立着高高的围墙,为数不多的光线被浓密地树荫遮住,顾雨晴也不认识那是什么树,居然大冬天的还枝繁叶茂。
“有我在别怕,走出这条巷子就拐到大街上了。”沈清墨一边安慰,一边很有心机地揽住了她的肩,抬步就往里走。
“谁,谁怕了,我只是觉得前面有些暗,一下子适应不了而已。”顾雨晴死鸭子嘴硬,要说这么多世界穿梭下来,唯一不曾改掉的一个习惯,也就只有怕黑而已。
“哦!”沈清墨意味不明地长长地哦了一声,只听“咔哒”一声,在寂静地巷子中响起显得格外渗人。
顾雨晴拨脚往后有光亮的地方跑,边跑边尖叫。
一只大手及时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拉了回来。
顾雨晴四肢在空中乱抓:“啊!有鬼啊!”
沈清墨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她的脸被按进一个宽阔坚硬的胸膛:“是我,我在这儿!”
他轻抚着顾雨晴单薄的背:“不怕啊,我在呢!”
“那,那,那,那是什么声音?”顾雨晴在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下渐渐安静下来,颤着声音问。
这个问题沈清墨也无法回答,只好拍着她的手道:“乖,你站在这儿,我这去看看。”
他最后一个字刚出口,顾雨晴就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不,我们不要往那里走了,我们往回走,那里暗得很,我害怕!”
“好,不走那边,我们回头绕出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也要以顾雨晴的意愿为先。
沈清墨几乎半搂着顾雨晴出的巷子,一到人多的地方,他立刻跟顾雨晴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顾雨晴:……就很无语。
两人又逛到书店,顾雨晴现在正在教孩子们认字,就想着买几本新华字典回去,当时买笔的文具店好像也有,不过忘记了。
不过既然到了书店,其余的书也可以看看,特别是一些关于高考的复习资料,听说六几年时出版过一套数理化丛书,这第一次高考的题型很多都在这套复习资料里有提过,但现在已经停版好几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同志,语录需要吗?刚到的,已经卖得很多了。”售货员热情地推荐。
顾雨晴想了一下,点头,又要了几本橱窗里有的书,像是什么《闪闪的红星》之类这个年代特有的小说。
“好的,请等一下,我给你拿绳子扎一下。”售货员更热情了,他这里只是新华书店的分店,一天进来的客人也很少,更不要提一次性买那么多的了。
趁着售货员收拾的时候,顾雨晴随手翻着角落里过期的报纸,沈清墨也帮着她一起翻:“对了,我们要不要再买些报纸回去?”他问。
然而却没得到顾雨晴的回答,“雨晴?”沈清墨略提高了一点声音。
一旁呆愣着的顾雨晴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也没回答沈清墨的问题,直接指着角落里的一堆书问售货员:“同志,你们这套书卖吗?”
售货员瞥了眼地上的旧书,又看看面前的两人,转身和一直坐着喝茶的老人说话去了。
顾雨晴看了沈清墨一眼,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沈清墨看出顾雨晴很想要那套书,飞快捏了她的手一下以示安抚。
两人看售货员和那坐着的老人跟特务对暗号似的小声嘀咕一会儿,才走向他们,身子前倾,声音也压得很低:“五套一起带走,三十五块钱。”
这五套书是当年遗留下来的,现在无人问津,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摆出来卖,所以一直在角落里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