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墨几乎是背着顾雨晴跑着回宿舍的。
当他们两个通过后门悄悄回各自的屋子，听到往常这个时候已经安静了的宿舍大院里传来女人的大声吼叫。
顾雨晴打开前门出去，正好看见方静文她们抱着手站在门口，她奇怪地问：“静文姐，你们怎么在这儿吹冷风，还不去休息，里面是谁啊？”
方静文翻了个白眼：“我们倒是想休息，可顾玲玲霸占着灶洞，我们连炕都不能烧！”
“顾玲玲？她又怎么啦？”下午她们还遇到过，那时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据说是跟村里的婶子打架了，滚了一身烂泥回来。”方静文叹气，下乡碰到这么个人也算是晦气。
“那她躲里面干嘛？洗干净不就好了吗。”这是什么大事吗？又不是小孩子，还要跟长辈哭哭惨，让对方心疼一下自己，这里可没有会心疼她的人。
“你也这样说了，大队长还安排了人照顾她，可她死活不愿让那人帮忙，这不就在里头僵持上了。”
正说着呢，里面又传出顾玲玲声嘶力竭的喊声：“你滚开，你滚开，丑八怪，自己都这么埋汰还想碰我，脏死了，我看到你就想吐，滚开！”
外面的人彼此看看，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就像那被啥啥的女人。
“那我不帮你，你倒是自己洗啊！”是个妇女恼怒的声音。
“我不，我身上痛，让她们帮我洗，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就该互帮互助！”
顾雨晴不得不佩服顾玲玲的逻辑，她是怎么想的，让同宿舍的人帮她洗澡，她以为她是谁啊。
连向来以和为贵的方静文都忍不住翻白眼，到城里的澡堂子去洗澡还要五分钱一张的洗澡票呢，也没有服务员伺候，顾玲玲把宿舍里的这些舍友当什么了？
“你是没看见她有多脏，不仅身上，连头以里也全是泥，别说不给钱，就是给五毛我也不愿意给她洗！”方静文一脸嫌弃地说。
“那你们怎么办，她不洗你们就这样等着？”
“马娟已经去找大队长了。”方静文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顾玲玲回来说被大队上的人打了，要告到公社去，正好让大队长也有个心理准备。”
以方静文看来，就算被打了也不会多严重，没见她还中气十足地跟那个跟来的妇人对峙吗？
以照顾玲玲的性格，说不定还是她自找的，女人扯头发的事情多了，谁说得清对错。
虽说他们宿舍里的人应该一致对外，但事情到了顾玲玲身上，她们都不想站在她这边。
倒是一直看着的陈思年开口了：“不管如何咱们也是一个整体，玲玲被队上的人打了，我们都应该帮她讨公道才是。”
方静文像看智障一样看他：“你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吗？”
“不知道，可是玲玲被打是事实，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会？”陈思年看向顾雨晴寻求同盟：“你说呢，雨晴？”
“我不知道事情经过，不下定论。”顾雨晴摆手，“谁知道是不是她先动手的，打输了就来哭惨，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陈思年被怼得哑口无言。
许志平立即出来献殷勤，“雨晴你以前是不是被顾玲玲这么骗过？顾玲玲真是太恶毒了！这种人就不值得可怜。”
“许志平，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玲玲在外面受了委屈，心情肯定不好，我们就不能体谅体谅她，你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说她！”
“体谅她？”许志平讽剌地笑了，“她怎么不体谅下这些女生，都占了一下午的厨房了，害得那么多人陪她受冻，这些女生要是感冒了，她顾玲玲是会拿钱出来给她们看病，还是会照顾她们？”
“就是，站着说话也不腰疼。”方静文翻了个白眼，这时对许志平的感观倒好了很多。
但这个感觉还没持续多久，就听许志平冲方文静道：“不过一旦找了大队长，确实对顾玲玲的名声不好，说不定还在连累咱们整个宿舍的名声。”
“名声？”这回向来脾气温和的王芬芬也忍不下去了，目露讥讽地道：“许同志不如先到外头去打听打听，她顾玲玲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也亏得队里的乡亲讲理，这才没有把我们跟顾玲玲当做一路人。”
许志平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冯文浩分开人群一把将他拽走了，“女生的事你去掺和什么？”他真的很心累，决定等过了年一定找机会搬出去住。
“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们内部这么不团结不好。”许志平正义凛然地说：“我觉得我们都是来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不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闹矛盾，我有这个责任！”
冯文浩盯着这个发小看了好一会，他真的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良久他终是叹息了一声，“你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他实在不想跟对方掰扯，也完全掰扯不清楚，两个脑回路不在同一频道上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说得通。
还没等到大队长来，顾雨晴就先打了个哆嗦，方静文就劝她：“雨晴，你先回屋吧，等大队长来了，我们也能烧炕取暖了。”
顾雨晴点头回屋了，她路过沈清墨的房门口里，还看到他的门开着一条缝，明显是在看她什么时候回屋。
顾雨晴对门缝笑了一下，摆摆手才回自己的屋，她就是知道沈清墨藏在门缝后。
她回自己屋子梳洗过后换了干净的衣服，张有根带着几个干部到了，看得出来他们浑身都透着不耐烦。
厨房里又传来顾玲玲尖利的叫喊，可惜因为晚上风大顾雨晴听不太真切。
然后隔着窗子上的玻璃，顾雨晴又看见方静文要往里冲，被王家姐妹和马娟拉住了。
到底在说什么？顾雨晴好奇有极了，“小狸，能帮我去看看吗？”
“顾玲玲正以死相逼地要告到公社去呢。”小狸一边舔着爪子一边悠哉地说：“不但如此，她还要和她打架的朱寡妇还有村里跟这事有关的妇女都一起去公社。”
“有病吧，这是，她这么闹图什么？”顾雨晴惊讶，“难道以为这么闹一闹就能调到其他大队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