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陆延,拜见王爷。”
朱谊漶挥退了侍女,笑眯眯地道:“继之,你我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客套。”
陆延口中称是,但举止却是没有丝毫放松。
朱谊漶道:“本王早已经听说了你的名声,平福建海贼,破建奴盛京,这可是多少朝廷大员都做不到的事情!”
“哈哈,陛下倒是给徽媞寻了一个佳婿,我也高兴啊!”
“王爷谬赞了。”陆延淡淡道。
朱谊漶一摆手:“哎,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一便是一。”
“听闻你弄了一个什么京城煤业公司,搞出的蜂窝煤可是销遍京畿啊。”
“本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你也知道陕西苦寒贫乏,这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啊!”
“本王就想着也弄点蜂窝煤,也好让百姓们好过一些。正巧,本王名下有两座石炭矿,不知可否?”
陆延眼睛微微眯起,这老东西想得倒是挺美,嘴巴一张,便想要蜂窝煤的方子。
“王爷,体恤爱民,真乃是贤王啊!此事我定然要鼎力支持的。”陆延道,“我这便写信通知京城方面。”
朱谊漶微微一愣,顿时喜笑颜开,他原本以为陆延就算不推辞,也要提一些条件。
见陆延如此干脆答应,朱谊漶大喜过望,也越发亲切起来。
在陆延的奉迎之下,朱谊漶越发飘飘然了。
之前,不论是杨鹤还是武之望,作为封疆大吏虽然面上保持着对于王爷的尊敬,但打心里却是瞧不上他们这些宗室的。
朱谊漶哪里不知道,但陆延却是给了他足够的尊重,这让朱谊漶越发满意起来。
陆延又道:“如今陕西流贼四起,攻城略地,乃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然流贼者,其中多有穷困百姓,只是迫于无奈,这才从贼。”
“若是百姓有饭吃,必然是不会如此的。”
朱谊漶道:“这实在是本王治理不严,乃是本王之失啊!”
陆延道:“王爷,我从佛郎机人处得到一些粮种,亩产可达六七石,若是推广,定可惠及陕西百姓。”
朱谊漶沉吟片刻道:“这倒是好东西,然而一则陕西数年大旱无雨,只能靠着渭河等河流沿河的百姓,还能打水浇灌,二者你这泰西的作物,怕是不适应大明气候,无法达到这产量啊!”
陆延道:“王爷放心,我已经在江南、京城等地试种,效果可观,王爷可以一试。”
朱谊漶点点头:“那倒是可以。”
朱谊漶对于这些不敢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蜂窝煤这样来钱快的生意!
朱谊漶与陆延东拉西扯,很快将陆延当做子侄一般亲近,还拉着他的手,要留他吃饭。
宴席上,首先端上来的是装在青花龙凤纹葵盏里嫩白的豆腐。
这豆腐看上去洁白无瑕,并没有其他配菜,但却散发出浓郁的肉香来。
朱谊漶不无得意地介绍:“咱这陕西比不上江南人讲究,这道菜名为百花酿豆腐!”
“不过这豆腐不是由黄豆制成,而是用百鸟脑酿成,一盘豆腐需花费近千只鸟脑!”
朱谊漶摇头晃脑地说完,自顾自舀了一勺,顿时露出沉醉之色。
陆延只是浅尝了两口,便住筷不动了。
接着,各色菜肴流水般上来。
宝装茶食、响糖、缠碗、大银锭、小银锭、羊背皮、凤鸡、风鸭、烧炸、鱼鲊、垛子羊肉、冰鸭,零零总总大小,菜肴果品共计百余样。
无一不是制作精美,色香味俱佳。
朱谊漶又指着一盘菜肴介绍道:“此乃黄鼠原产北地塞外,本是鞑子的吃食,但却是肉质肥美,油而不腻,更胜于牛羊,早已经风靡山陕之地。”
陆延早已经听闻过这东西的名声,在山西,一只小小的黄鼠就可以卖出一千多的银子!
即便如此,依然让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接下来就是上两道压轴的名菜,一道是火炙鹅,另一道是活割羊。所谓火炙鹅,就是将鹅罩在铁笼中,让它饮下椒浆,直接在火上烧烤,毛尽脱落,鹅未死,肉已熟了。而活割羊,就是从活羊身上割取羊肉,用火烧烤,肉已割尽,羊尚未死。
朱谊漶听着歌姬舞女小唱拨弦弄丝,唱着山歌野调,在旁侑酒,大口吃着羊肉,那是满嘴流油。
席上杯盘错致,味尽水陆,庖厨之精,令人咋舌。
这些菜肴甚至普通百姓见都没见过,更是难以想象!
这些菜肴陆延没怎么吃,陆延借口方便,出了花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行走在幽静的回廊之间,此时已经是黄昏。
竹影婆娑,斜阳竹影,陆延却是发现自己走错了地儿。
竟然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原本在王府之中,于他这样的贵客,必然是有随从随侍左右的。
只是朱谊漶有意示好,找的是一个娇媚妖娆的胡姬,席间差点整个人儿都要坐到陆延怀中了,陆延好一番推辞,这又如何敢让她跟着去方便。
没有朱谊漶在跟前,这胡姬怕是要变本加厉了。
陆延如此想着,忽然听到一些声响。
却是男女争吵的声音,陆延正要退走,以免瞧见王府内的家事,便看到一个华服男子大步走出,面色不虞的样子,瞧见陆延只是冷哼一声,便大步离去。
片刻之后,一个娇媚的女子款款走了出来,瞧见陆延微微一福。
陆延拱手一礼,便瞧着她衣袂翩翩,摇曳着裙摆翩然而去。
陆延看着对方离开,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出来寻茅厕的,这转了一圈,却是连影子都找不到。
便在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陆延转过头,便看到一个浓眉重目的青年男子。
“存极见过督抚。”男子施了一礼。
陆延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这是秦王的儿子。
“见过殿下。”陆延赶紧回了一礼。
朱存极摆摆手,“我二哥才是世子,我可当不得殿下的称呼!”
“父亲见陆大人久久未回,这才命我来寻。”
陆延道:“这王府太大,一时间竟然迷了路。”
等陆延回去之时,朱谊漶已经在两个美婢的服侍下,喝得迷迷糊糊,还一度挽留陆延在王府过夜。
陆延再三请辞,朱谊漶便叫儿子朱存极送陆延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