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县。
陆延道:“大家已经看到了,蝗虫已经开始蔓延,若是不加以抑制,那整个杭州府,甚至周边州府都要受灾!”
“抚台大人,”一个中年官员说道,“如今蝗虫成灾,多有粮食受损,《旧唐书·五行》记载兴元元年秋,关辅大蝗,田稼食尽,百姓饥,捕蝗为食,蒸曝,去飏足翅而食之。”
“我们何不号召百姓捕蝗为食,也可稍微解粮食短缺之困!”
董承诏道:“百姓多畏惧蝗虫,以为蝗神,又如何敢吃!何况,这东西真能吃么?”
陆延先看向先说话的官员,“你叫什么,官居何职?”
中年官员说道:“在下徐石麒,忝为衢州通判。”
陆延道:“徐通判之言有道理,可以号召百姓捕蝗为食,但一些蝗虫可以吃,一些却是不能吃的?”
徐石麒问道:“都是蝗虫,有何分别?”
陆延打开桌上的口袋,抓出蝗虫来。
“诸位请看,这种蝗虫头圆而身体碧绿,翅膀短小,这种蝗虫便是本地蝗虫,可以食用。”
“而这一种,头小而通体灰褐,翅膀修长的,乃是从龙游县、江山县迁徙而来,体内带有毒素,大量食用于人体有害!”
徐石麒问道:“有道是橘生淮南则为橘,莫非这蝗虫也有这样的区别,否则为何两县蝗虫不同。”
陆延摇摇头:“并非如此,蝗虫在散居时是绿色,群居后会变成棕褐色,其体内会产生毒素,也因为这种毒素,让鸟类厌恶,是以蝗灾才会如此为烈!”
“原来如此!在下受教!”徐石麒道。
陆延道:“如今,咱们到各乡各村宣传收购蝗虫,已经有了一些成效。”
“但还是要多宣传,让百姓不畏惧蝗虫,众志成城,才可能战胜蝗灾!”
“第二批捕虫网很快能够运到,此外,可以号召百姓晚上捕蝗。”
“虫类都有趋光性,漆黑的夜晚,包括蝗虫在内的飞行类昆虫,特别喜欢聚集在光源附近,而这样能更好地捕杀蝗虫。”
董承诏拍马道:“抚台真是博学多才,在下记得诗经有云,秉被蟊贼,以付炎火。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另外,让人准备石灰末、草木灰,这些东西倒在稻谷上面,可以让蝗虫避开稻谷。”
陆延将文吏衙役都派到乡间宣传,又号召士绅一同出力。
很快,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抓蝗虫的百姓,男女老幼齐齐上阵,便是小孩也拿着虫网,到处抓虫。
等收集了一斗,立即跑到乡间设立的回收点换钱!
经过宣传,百姓捕杀蝗虫的热情高涨,短短三天已经捕杀了六千斤蝗虫!
蝗灾得到了遏制!
官道上,几个民夫抬着滑竿,上面坐着一个中年公子,前面还有家仆伺候。
“徐公子,前面便是龙游县了,此时正闹蝗灾,咱们还是改道吧!”一个民夫说道。
“我徐霞客什么没见过,不过这蝗灾还真没见过,走,咱们去看看!”
明朝旅游达人徐霞客此时刚游览过烂柯山,准备回江阴老家。
几个民夫对视一眼,无奈摇摇头,只能听从命令。
又行半个时辰,徐霞客已经能看到路边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草杆子,便是连树叶也被啃得七零八落。
“这螟蝗之灾,为烈竟然如此之盛!”徐霞客感叹道。
“是啊,公子咱们还是改走别的路吧!”民夫说道。
“怕什么,这些蝗虫只吃庄稼又不吃人!”徐霞客摆摆手!
“我听说,这些可是蝗神降下的惩罚,谁知道害不害人呢!”民夫说道。
忽然,他们听到前方一片喧哗,待到靠近,徐霞客看到田间山上有一片片人群,男女老幼用网兜捕捉蝗虫。
还有一些人用长杆举起五颜六色的破布,一边点燃鞭炮,一边挥舞长杆将蝗虫驱赶到坑里。
而田间还有一些百姓往稻谷上挥洒着草木灰,似乎撒过草木灰的地方,那些蝗虫便会主动避开来。
徐霞客看到,一些百姓将蝗虫收集起来,好像是另有用处。
另外一片田里,一大群鸭子嘎嘎叫着,它们所过之处蝗虫无不躲避,跑得慢了的就成为鸭子的腹中食!
“这是做什么?”徐霞客看着这热闹的景象都看呆了。
“不知道啊!之前还听说这龙游知县都带着百姓去求神拜佛了,这是闹哪一出啊!”民夫说道。
“走,带我去看看!”徐霞客说道。
来到近前,徐霞客问道:“老乡,你们这是做什么?”
“嘿嘿,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抚台大人下令捉蝗虫,凡是捕获蝗虫一斗者,给钱五十文呢!”
“这岂不是与稻米一个价格!”徐霞客吃惊道,“真能拿到钱么?”
那汉子道:“呵呵,瞧你这话说的,抚台大人岂会说话不算数!”
“大家伙都换到了钱了,我都已经靠抓蝗虫赚了一两银子了!”
“之前还有一些恶吏想要从中私吞,结果被陆府家丁发现,抓住就直接斩首,听闻前几天就有十多人在县衙前砍了脑袋,现在脑袋还挂在那里呢!”
“这一下子啊,就没有人敢私吞了!咱们老百姓一举报一个准!”
“听说啊,常山县那边的蝗虫都被抓光了,一些人还跑到我们龙游来抓蝗虫!”
“那些鸭子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县里有这么多养鸭子的?”徐霞客问道。
“哪能啊,这是抚台大人从华亭调来的鸭子,听说运了上万只呢!”
这人说着一拍脑袋,“哎呀,光顾着和你说话,我得赶紧去抓虫了!去了晚了,那虫子都被人给抓光了!”
“这两天啊,这蝗虫都少不了少呢!”
徐霞客吟道:“捕蝗捕蝗谁家子,天热日长饥欲死。兴元兵后伤阴阳,和气蛊蠹化为蝗。”
“始自两河及三辅,荐食如蚕飞似雨。雨飞蚕食千里间,不见青苗空赤土。”
“河南长吏言忧农,课人昼夜捕蝗虫。是时粟斗钱三百,蝗虫之价与粟同。”
“捕蝗捕蝗竟何利,徒使饥人重劳费。一虫虽死百虫来,岂将人力定天灾。”
“我闻古之良吏有善政,以政驱蝗蝗出境。又闻贞观之初道欲昌,文皇仰天吞一蝗。”
“一人有庆兆民赖,是岁虽蝗不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