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徽媞与冉婧站在张嫣身边,紧张地看着。
“婧姐姐,你说陆延能赢他么?”
冉婧翻了翻白眼:“徽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厌烦这些诗词文章了,若是叫我点评话本小说那倒是可以和你说道说道!”
张嫣道:“这人确实有文采,这首诗已经是国朝芭蕉诗词难得的佳作了!”
朱徽媞紧张地抓着下摆:“难道陆延会输?”
冉婧也道:“皇嫂,你怎么出了这么难的题目啊!”
杨爱跑过来道:“公子最是厉害了,他一定能赢!”
陆延看着面带笑容的陈贞慧,这厮不过是取了巧,把宋代蒋捷的《虞美人·听雨》之中的“独坐窗前静听雨,雨打芭蕉声声泣”一改,就成了自己的。
但可惜,你遇到了我!
陆延略作沉吟,吟道:“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生。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声。”
“好诗好诗!‘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声。’陆伯爷信手拈来,便是如此佳作!”
“此诗当为大明诗坛难得的佳作啊!”
“以物喻人,陆伯爷此诗要胜过陈定生矣!”
虽然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陆延这首以物抒情的情感上便要远远胜过陈贞慧那首,几乎没有人有异议。
便是陈贞慧都不得不服,“伯爷果然文武双全,晚辈斗胆,再讨教一题。”
“这妙峰山古刹林立,禅机重重,能否请伯爷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陆延原本装了逼就跑,反正作诗需要灵感,直接说自己今日没有灵感就成了,还有谁敢逼他?
不过,这陈贞慧是撞到了枪口上啊!
陆延踱了几步,吟道:“沉沉心事北南东,一睨人才海内空。壮岁堪登金银楼,髫年惜堕晋贤风。”
周围气氛顿时为之一肃,那些面现凝重之色,旁边的围观百姓也虽然不太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都停止了议论。
便听陆延突然拔高声音,吟出下半阙:“功高拜将成仙外,才尽回肠荡气中。一日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全场寂静一片,久久无人喝彩,陈贞慧也呆站在原地,被那豪气横空的下半阙震在当场。
‘功高拜将成仙外,才尽回肠荡气中。’这看似说此人理想并不是功成名就,而是为世人留下才气纵横,回肠荡气文章。
但由陆延说出,结合前面的‘沉沉心事北南东,一睨人材海内空。’却有一种藐视天下人的狂妄!
但又是借此抒发内心的抑郁,有朝一日龙飞九天,一展抱负!
“一日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陆继之果然真豪杰矣!”
陈贞慧久久才幡然清醒,但左右一看,哪里还有陆延的身影。
“这,陆伯爷呢?”陈贞慧抓着摊主问道。
“早已经和那两位公子一起走了。”
“哎,往哪里去了?”陈贞慧急切问道。
“自然是上山看庙会去了”摊主道,“哎,陈公子等等,你猜中十题,可以获得一只玉簪啊!公子莫走,你给小人题个字再走啊!哎!”
眼见着这里的彩灯字谜吸引得人越来越多,陆延装了逼,立即带着朱徽媞他们就走。
走出一段距离,总算没人认识,陆延松了口气。
朱徽媞走在他身侧,不时偷偷看上一眼,马上又收回目光来,生怕被人看到了。
心中则是念着那句‘美人如玉剑如虹’,那美人难道指的是自己。
哎呀,自己也没那么漂亮啦!
“公,两位公子,今日怎的有兴致来此?”陆延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
冉婧见朱徽媞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抢过话头:“朱公子之前没来过,我便带她来看看。”
“原来如此!”陆延点点头。
从山下往上走的香客如织,山下的道儿宽,能行车马。
但进山之后便全是羊肠小道,山道狭窄,崎岖不平,香客需要步行上山。但也有当地百姓抬着藤轿在路边守着,若是上不得山的,可以雇佣百姓抬轿。
一路上,冉婧说个不停,介绍着这妙峰山以及娘娘庙的各种传说,听得朱徽媞都入了迷,便是张嫣听得也是十分认真,一路倒是不嫌无聊。
来进香的香客极多,路边还有百姓摆着摊子,卖一些稻草编为各种玩具,而锡以吉祥之名。“富贵有余”之红鱼,“招财童子”之纸人,“聚宝盆”、“元宝裸”等。
还有绒制蝙蝠、纸制金鱼及元宝等,美其名曰“戴福还家”、“求财如意”。
行了有两个时辰,来到一村庄。
此村原本没有名字,但隆庆年间,戚继光在此建车营。“车营”是用新式火器装备的兵种,之后此地便叫做车耳营。
村子里设有茶棚,免费供应香客歇脚和解渴。
但这里的茶棚,名为“遥吟俯畅茶棚”,梨园香会所办,故称此名。它供奉之神也颇有特点,其正殿供的是梨园之神——唐明皇。所以进山上香的戏曲界名优名伶们,都喜欢到这里来。先拜梨园之神,然后喝茶、聊天、歇脚。
他们走了这么久,也累了,正好去歇歇脚。
冉婧找了张桌子,很快有伙计送上免费的茶水。陆延又要了两份点心,几碟蜜饯小吃,这些自然是要钱的。
朱徽媞一边揉着脚一边盯着台上,台上唱的是《天官赐福》。
此时,伙计将一盘盘点心摆在桌上。
朱徽媞指着一盘点心道:“这个,这个我吃过!”
她一路看了那么多新鲜的吃食,终于见着一个熟悉的东西了。
那是像是曲奇饼干样的小吃,名为带骨鲍螺。苏州当地有人把乳酪与蔗糖霜一起和面,“熬之滤之漉之掇之印之,为带骨鲍螺,天下称为至味。
其实,这带骨鲍螺和现在的酥皮奶酪十分类似。
朱徽媞端起茶喝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这茶味寡淡不说,甚至没有一点茶香,只有一点苦涩味道。
“徽媞,不如我让他们换一壶好茶。”冉婧道。
“不必麻烦了,这些百姓都能喝得,我又如何喝不得呢!”朱徽媞说道。
几人走了这么久,也是又累又饿,便是朱徽媞也无法保持形象,吃喝起来。
一桌子点心不多时竟然全部吃光了。
“咱们吃也吃了,快点走吧,若是晚了,咱们晚上就下不了山了。”冉婧道。
陆延正想说话,忽地,几人从他身边走过,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最是显眼。
她头顶用银绳挽了个高髻,身披翻领碧色长衣,下身是银纹藏青马面裙,足蹬红云靴,看上去飒爽英武。
随着她走来,一股馥郁的芸香味道钻入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