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孙传庭两人走到院子中,陆延深深看了王象乾一眼,刚才王象乾隐蔽地给了那护卫一个手势,那王泰才会突然出言想要挑战。
看来,王象乾对于孙传甲的话还有所怀疑啊!
两人才交上手,已经立见高下!
孙传庭挥洒自如,而那王泰不过数招下来已经额头见汗,左支右拙了。
十多招过后,便是王象乾都看了出来,喊了停。
“伯雅还请见谅,这王泰莽撞惯了,一点规矩没有!”
王泰也拱手道:“阁下好功夫,王泰佩服!”
孙传庭也回礼道:“在下承让!”
几人回到厅中落座。
陆延道:“听闻伯雅精于边事,不知道这鞑子与建奴哪个才是大明真正的威胁?”
孙传庭道:“东虏胜于鞑子也。”
陆延又道:“奴长于弓马,若与其野战,该如何打?”
孙传庭虽然不明白陆延为何要考校他这个,还是说道:“据我所知,建奴之弓马比之鞑子要远远不如,而谈东事者但以为长于弓马而已。”
“伯爷是真正和建奴交过手的,便应该明白这道理。”
“确实如此!”陆延道,“奴之步兵极精,分合有法,其真正所长在于步兵。”
“然而黄台吉正重新整编操练骑兵,积强久练,骑兵已经超过关宁骑兵矣。”
孙传庭道:“竟如此么,老酋努尔哈赤锋锐有余,然而不懂怀仁,而这黄台吉武略出众,且懂得收买人心,可比老酋更难对付!”
王象乾道:“伯雅果然是知兵之人!”
三人交谈甚久,一直聊到天黑,这才给孙传庭二人安排了住处。
孙传庭抵达大同的第二天,皇帝便派人来传旨,召陆延、王象乾、渠家祯、张宗衡四人回京述职。
只是听这旨意,陆延几人便已经知道不妙。
同时,与旨意一同到来的还有新任的山西巡抚仙克谨。
此君是宁国仙霞乡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历任隆平、建安知县,山西兵备道副使。
其在任隆平知县时,县境大旱,他在大力发动民众抗旱救灾的同时,捐献个人薪俸掘井720口,解决干涸农田水源,民称其井为“仙井”。调离隆平时,百姓依依惜别,塞道而泣。
任建安知县时,水患频仍,生民遭灾,仙克谨大兴水利建设,变水患为水利,灾区深受其惠。
出任山西兵备副道使,边防紧张,他竭力加强防范措施,使来犯之敌五载不敢犯境,得到朱由校赏识。
与王象乾素有交情。
“王司马,此次虽然大同沦陷,但幸而代藩未失,老大人不必介怀,诸公定然出手周旋。”仙克谨道。
王象乾摇摇头:“老夫早已经半只脚入了土,又哪里在乎这些呢!”
皇极殿。
“陆延擅起边事,带兵出关,导致大同空虚,这才导致大同沦陷,虽然没有陷藩,但失地之罪难逃,请陛下处置!”
“陆延目无君上,擅自出兵,简直是大逆不道,按律当斩!”
“陛下,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都察院还有六科十三道的御史言官轮番上阵,大殿上尽是声讨之声。
最终,陆延被革职,除去世袭之权,罚俸三年。
王象乾、张宗衡被革职回乡,渠家祯被革职,发配岭南戍边。
曹文诏因功任神机营参将,曹变蛟任山海关副总兵。孙传甲升任太原游击将军,孙传庭任顺天府府丞。
冬暖阁,朱由检和陆延对面而坐,桌上一炉檀香,香烟渺渺。
“继之啊,你可不要怪朕,实在是朕也没有办法。”
“群情汹汹啊,便是朕也无法固执己见啊!”
陆延眼帘微垂:“陛下,微臣明白的。”
朱由检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等这事情过去,朕还是要用你的,放眼满朝文武,也只有继之能征善战了。”
“陛下无须多言,微臣明白的。”陆延道。
“你说那朱彝焘真干出了那许多的荒唐事儿!”
陆延已经将搜查到朱彝焘的罪状呈上,那些罪状看到朱由检怒气冲冲。
“那些事情都是微臣调查之后才敢写上,且都附有证人证词,绝不敢冤枉分毫,让陛下伤了亲亲之谊!”
朱由检点点头,又怒道:“那便好,此事就交给宗人府处置,定然要严加惩处,否则天下宗室岂不是都要效法此人联合外贼颠覆了我朱明江山!”
“此外,那四家奸商乱贼家中竟然抄没了一千万两,可抵得上国朝两年的岁入了!可知其卖了多少粮食军械给鞑子、建奴,实在可恨!”
“确实如此,那笔银子和账本都已经在途中了,不日便能运抵京城,届时陛下可以过目!”陆延道。
朱由检又高兴起来,如今他最缺的就是银子!
“好好!继之果然深得朕心啊!”
朱由检对于陆延还是很信任的,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贪污,反而愿意拿出钱分给自己这个大舅子,光是这点就比那些大臣强上千百倍了。
“不过,你答应虎墩兔封贡之事,朝中大臣颇多反对啊!”
陆延道:“之前国朝封右翼蒙古,而敌视左翼蒙古,此乃是平衡之策。”
“然如今建奴渐强,而插部去岁两次大败,实力大损,对于大明已经难以构成威胁。”
“不若联合其围剿建奴,乃为上策。”
朱由检皱眉道:“但插部去岁犯边,杀我百姓数万,朕如今却是与插部互市,天下百姓又如今看待朕!”
陆延道:“这鞑子就像是鹰犬,不可一味打压,或是一味示好,便该剿抚并用,方为上策。”
“臣此次出关灭大小部落二十余,鞑子六千,插部已经是元气大伤,只要陛下予其封贡,虎墩兔十年之内是无力也不敢南下的。”
“如今,九边防御首重辽东,而轻山西,不宜多起战事。”
朱由检点点头:“继之说得有理,如今辽东军费便要上百万两,实在是不适合在山西多起战事了。”
“此事,朕会让内阁再议一议。”
“眼看着你与乐平的婚期将近,正好在京城准备准备。”朱由检端起茶喝了一口。
“另外,朕赐你的驸马府,正在动工,有时间你也去看看。”
“微臣遵命,陛下还有要事,微臣便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