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不愧是经验老到之人,做事雷厉风行、干净利落,没用多长时间便将账簿上有名有姓之人统统搜查完毕,并按照身份、所任职责等信息详细分类整理成册,呈递到萧鹤微御前。
“陕南地区遭受旱灾已有数月之久,但始终未能得到妥善解决。朕特意调拨而下用于救灾赈济的银两竟然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作用,原来竟是被这帮蛀虫私吞了啊!”
坐在上方龙椅之上的少年帝王面带笑意地说出这番话语后,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冷冽地扫过下方跪地一片的众人。
常宁宫内殿之中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在场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半句,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只见那萧鹤微嘴角轻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常宇,既然如此,一切便按照西陵律法秉公办理即可。”
“贪墨多少赈灾钱粮,就给朕全都吐出来,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话音未落,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心理的大臣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惊慌失措地开始大声求饶起来。
常宇见状,朝着殿外一招手示意大理寺的官吏们入内,随后便将这群战战兢兢的官员们带离了现场。
“微臣告退。”
常宇深知此时皇帝陛下定有要事与周怀谦商议,于是十分知趣地选择退出宫殿,将空间留给二人。
待殿内只剩下他,曹德和周怀谦后,萧鹤微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而后开口问道:“做的不错,心也够狠。”
听到萧鹤微的夸赞,周怀谦面不改色,只俯身行礼道:“陛下谬赞。”
“曹德身边还缺个徒弟,你若愿意,可以在朕身边伺候。”
萧鹤微朝后靠去,看着周怀谦说出了这句话,谁人不知曹德可是萧鹤微身边唯一的大太监,手握重权,能跟在曹德身边,将来这身份地位,必定不会很低。
假以时日,这秉笔太监的职位都唾手可得。
周怀谦微微睁大双眼,而后跪下来道:“多谢陛下,奴才愿意。”
“朕这个人,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明日朕要启程前往乐州,看你会些功夫,就随朕一起去吧。”
说罢,就见周怀谦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欣喜,他没想到,萧鹤微会如此重用他,让他跟着他一起前去。
陛下前去乐州可是秘密行动。
“多谢陛下,奴才定会全力以赴的。”
周怀谦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萧鹤微摆摆手让他离开。
他靠在椅子上,神情带上几分疲惫。
曹德看着萧鹤微的神色道:“陛下,您这意思是,奴才留在宫中?”
“你在,朕就在,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朕。”
自从他登基以后,曹德就一直跟着他身边,说一句形影不离都不为过,见不到他没关系,但要是见不到曹德,才是出了大事。
“奴才晓得了。”
曹德点点头应下,便听萧鹤微继续说道:“明日朕会以为陕南祈福的缘由前去金光寺祈福,为期十五日,朝中一应事宜都暂且等朕回来再说。”
前面几日他已经将要遇到的事情都写了对策交给曹德,就算遇到突发事件,也足以应对。
金光寺又远离宫中,可以省去不少事情。
乐州这一趟他是必须前去的,若是不去,萧远修的事情就永远得不到解决,他不想再拖着了。
有些事,总要了结的。
......
傍晚一过,大理寺这边的审判终于有了定论,王钊虽然并非此次贪墨案的罪魁祸首,但其所犯罪行极其严重,最终被判处流放三千里之刑,并剥夺所有官衔,此生永远不准踏入临安半步。
得知这个消息后,蔡秀茹不禁潸然泪下,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淋漓。
曾经,她对王钊也是心怀情意,正因如此,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成为继室。
婚后,她尽心尽力地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哪怕明知他生性风流、处处留情,却从未料到,在生死关头,他竟然会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雪儿,将这封休夫书送入大牢去吧。”
蔡秀茹静静地伫立于窗前,凝视着窗外细密如织的雨幕,只感觉通体舒畅,仿佛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瞬间消散无踪。从今往后,她便是一个自由自在之人了。
丫鬟雪儿领命而去,手持那封休夫书前往监牢。
当王钊看到这封休夫书时,气得火冒三丈,那张向来儒雅的脸庞上也带上几分恨意,死活不愿在上面签字,甚至破口大骂蔡秀茹心肠歹毒至极。
雪儿早已失去耐心,掏出银两交给狱卒,强行按住王钊的手让他签了字。
“老爷,我家姑娘没有对不起你半分,倒是你,总以为她对你情深一往,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会原谅你。”
“能有今日,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她慢条斯理的将这封休夫书收进怀中,看着王钊此时的模样,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她是家生子,自小就伺候蔡秀茹。
两人虽说是主仆,但却情同姐妹,之前在王家的时候,她就劝过蔡秀茹,不要一颗心都给了王钊,但当时的蔡秀茹听不进去。
如今看到王钊这幅样子,雪儿的心中也是畅快。
说完这句,她抬步走出监牢回了蔡家。
此间事了,蔡秀茹就和王钊再也没了关系,只不过想到王钊的女儿,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她留在身边。
雪儿听到她的决定,也是一愣,而后问道:“姑娘这么做,就不怕她将来恩将仇报?”
虽说王家有今日,一切都是王钊自作孽不可活,但也是因为姑娘不顾安危,敲了登闻鼓,换来的陛下审问。
所以雪儿担心,姑娘将王钊女儿带回来,将来养出来个白眼狼。
“她才十岁,送进教坊司,这一辈子都毁了。”
蔡秀茹深吸一口气,经此一遭,她早就想明白了,对王钊的女儿,她没什么恨意的。
雪儿叹了口气,但还是奉命拿着银两,在王钊女儿被送进教坊司的时候带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小姑娘拉着雪儿的手,满面沉静的说道:“雪儿姑姑不用担心,我不恨母亲,我恨的父亲。”
要不是因为父亲风流成性,她的生身母亲又怎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