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圣旨就传到了宸王府。看着眼前双手捧着圣旨跪在地上的女人,祁宸冰冷的神色染上几分复杂,“天花是绝症,连宫中医术最精湛的老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决定好了?”
“是”,苏轻月声音坚定,看向祁宸的目光却带着几分讽刺,“而且,让我入宫和染了天花的太上皇作伴,不也是王爷有意为之?”
“你觉得是我向天家告的密?”祁宸被气笑了,声音里透着几分轻蔑:“本王还不屑于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苏轻月挑眉,不是祁宸,那就只能是她那个蛇蝎心肠的白莲花妹妹了,真是好手段!
“就算不是王爷有意为之,这个局面难道不是王爷想要看到的?”
见祁宸不语,苏轻月心中了然,他果然想要自己的命!
不然这次剜心取血,若不是祁宸的意思,怎么会没有太医来给自己医治?
想到这,苏轻月心中一沉,五年,苏府的势快被原主借光了,她呆在这只会越来越危险,倒不如赌一赌!
苏轻月的语气愈发坚定,“何况,抗旨也是死罪,臣妾甘愿进宫。”
祁宸不语,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半晌终是撂下一句“随你”。
不过半个时辰,
皇宫派来的马车,已经停留在宸王府,等待苏轻月收拾包袱,接她入宫。
自她剜心昏迷后就被软禁起来的贴身丫鬟梨花也被放了出来,此刻帮她收拾着衣物,泣不成声。
“王妃,奴婢听说天花传染力很强,没有一个伺候太上皇的奴婢,能好端端的离开的,就连宫中太医都感染了好几个了。王妃,他们分明就是要你去送死,我们带着小主子逃走吧!”
偷跑出来的祁轩儿也在一旁眼眶通红,用力的点头,他小手主动牵起苏轻月的手,想要拉她离开。
看着这一大一小,苏轻月心中有些暖意,也有些哭笑不得。
天花在古代确实棘手,可惜,这病于她这个现世医学天才而言就如治疗感冒一样简单,不仅害不死她,反而能够为她逃出王府提供契机,这也算弄巧成拙。
想到始作俑者,苏轻月在心底冷笑,她会好好还他们这份“大礼”的。
拎着包袱,苏轻月最终还是踏上了马车,梨花哭的惊天动地,祁轩儿眼睛通红,可爱的小脸挂满了泪水,柳嬷嬷紧紧的把他抱在怀中。
“小主子,您可不能去皇宫,苏轻月有梦神庇佑,您可没她那种好运……”苏轻月摆明了是去送死的,她可不能让小主子跟着去!
苏轻月撩起车后的帘子,看到祁轩儿挂着眼泪,在柳嬷嬷的怀中挣扎,她心疼极了,叫马夫稍稍等一等,下来走到了祁轩儿的身边。
“轩儿,乖。你忘了娘亲的医术有多神奇了!娘向你保证,娘很快就会平平安安地回来。”
“等娘亲回来,就教轩儿如何治疗天花,好不好?”
柳嬷嬷显然不信,神情透着轻蔑,不懂这个女人怎么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祁轩儿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轻月笑了,虽然眼神清澈,但烂了的脸挤在一起依然丑陋的像地狱的罗刹,看的柳嬷嬷一阵寒恶,想要捂住祁轩儿的眼睛,祁轩儿却用力的推开柳嬷嬷的手,胡乱的擦拭掉脸上的泪水,跟苏轻月挥手告别。
皇宫内,
苏轻月跪在皇上面前,低头叩首,
半晌,龙椅上的男人才寒声道,“起来吧”。
他的宸儿无论是容貌还是才略,都是众皇子中最出挑的,苏家女如此丑陋,还用那般下作手段染指他的皇子,要不是苏家护着,他早把她杀了。
待看清苏轻月的脸,男人声音里的憎恶更浓重了几分 “你这般容貌,是进宫给太上皇治病?还是想要太上皇的命?”
淑妃打扮的尊贵,艳丽,坐在皇上身侧,听到皇上的话,朱唇哂笑,对身边的宫女道:“拿块黑色的遮面来。”
苏轻月暗暗掐紧了手心,
这个时代,女子遮面,皆用白色或是粉色这些淡色系的面纱,只有中了天花,被丢弃在破庙中的等死的人,才会用黑色遮面,
皇上和淑妃的恶意要比她预计的更重,看来这次入宫,形势没她想得那么乐观。
宫女很快就拿来黑色的遮面,轻蔑地扔在苏轻月身前,
苏轻月皱眉,看着掉落在地的黑色遮面,心中有些不爽,但到底拿起来,刚刚带上,淑妃倏地开口,声音娇媚又刻薄“为何不先谢恩,难道是对皇上不满?”
见祁赢脸上如她所愿闪过几分气恼,
淑妃的唇角轻勾。
她的亲妹妹……上官雪儿对祁宸一见钟情,此生非君不嫁,都怨苏轻月这个贱人,生得如此丑陋,还敢肖想宸王,对宸王做出那等肮脏龌龊之事。
雪儿得知祁宸娶苏轻月,伤心欲绝,在家中上吊自杀,虽然被丫鬟及时发现,雪儿没有死成,但也落下一个神智恍惚,痴痴傻傻的毛病。
想到亲妹妹现在的情态,淑妃的心里难受的厉害,盯着苏轻月的目光更加怨毒,还透着几分蠢蠢欲动。
“来人”,见苏轻月迟迟不回话,祁赢的耐心终于耗尽,正要把人带下去,苏轻月倏然跪下,
“圣上息怒”,苏轻月话语急促又清晰,“实在是臣女忽然得见天龙之姿,被圣上的天威摄住,一时恍惚,殿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闻言,祁赢的脸色好看了几分,“罢了,治好太上皇是要事,成则重重有赏,下去吧。”
“是。”
退出宫殿前,苏轻月的目光与淑妃对上,对方眼中是浓重的不甘,
她抿紧了唇,虽不知这股恶意从何而来,但对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约小半个时辰,
苏轻月终于跟随宫人到了 “寿康宫”的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宫女,太监哭泣的声音,动静凄惨,恍若炼狱。
“这就是寿康宫了,宸王妃,您进去吧!奴才还有别的事。”年轻的太监眼神闪烁,看到苏轻月推开“寿康宫”的大门,他拿出袖中准备好的厚巾子,捂住嘴鼻,退后了数步。
“砰”,不待苏轻月站稳,宫门就被重重地关上,
听见外面落锁的声音,苏轻月心里有些凝重。
“你是派来伺候太上皇的宫女?我带你进去。”一个宫女走到苏轻月的面前,双眼红肿,神色和她黑色的遮面一样晦暗,甚至没有发现苏轻月的穿着和发饰,只有贵族才能穿戴。
苏轻月没回话,视线落在宫女额头上红色的斑疹上,这是天花初发的症状,得不到有效的治疗,这些红疹就会慢慢的灌脓液。
她皱紧了眉,扫视一圈,视线定在角落里一个低声哭泣的小太监身上,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布满红色的疹子,估计是痒的受不了,有的已经被抓破,开始溃烂。
身为医者,看到病人饱受病痛折磨,苏轻月的心中也不好受,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别哭了,我能治好你和其他所有人的天花,我保证!”
苏轻月的声音不小,在场的宫人却只是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便是苦笑和自嘲。
“没有人能治好天花,来了这里,就认命吧!”这个小太监也是,并没把她的话当真,眼中凄惨又悲切。
他的衣服里几乎没一块好肉,全是化脓的肉瘤,他有预感,怕是挨不过这两天了。
苏轻月蹲下,与小太监齐平,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清澈又坦荡“你不会死,我能治好你,我保证!”
女人身上好像有种魔力,小太监脑子依然觉得不可能,心里却因对方坚定的语气而莫名生出了几分信任。
“你叫什么名字”
“苏轻月”
闻言,他的心脏狠狠一震,苏轻月……她是宸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