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闻声看去,就见自己的母亲在丫鬟的搀扶下,疾步而来。
她定定地望着来人,双眸潋滟着波光。她原本丰腴的身形,在父亲过世后,愈发削瘦,如今连两鬓都泛起丝丝白发,那寡淡的面容,此刻覆满忧愁。
她迎上前去,握住林华伸来的手,一眼饱含诸多深情。
林华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满眼的疼惜,“初儿!”
她嗓音哽咽,低声轻唤。
云初双眸氤氲着水雾,嘴角扯着一抹牵强地笑容,双手比划着,娘,别担心!
她心里酸涩难耐。
此番出了云府,只怕再难见到娘亲了……
林华满心满眼地不舍,只恨她无能不能替她谋求一二。
“都怪娘没用,是娘连累了你。”
云初连连摇头,娘,您别这样想,您好好养好身子,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她安慰着她,却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心底百般不是滋味。
若她真命丧督公府,娘亲该如何安身度日?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云初能被九千岁看上,是她的福气。”云清河见她们凄凄哀哀,面露不耐烦地神情,没好气地说道。
林华听着,第一次出言忤逆,“那九千岁是什么人,她好歹也是你的侄女,你怎得这般狠心,将她往火坑里送啊?”
云初连忙拉了拉她,若她因她同云清河争吵,只怕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娘,没事。她双手比划着。
“九千岁是什么人?我巴结还来不及呢!赶紧的,莫要让督公等急了。”云清河说罢便上前拉扯云初。
林华依依不舍地拽着她。
“放手。”云清河一把甩开林华的手。
她踉跄一步,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被一旁的丫鬟扶住。
云初瞳孔一缩,愤然地瞪向云清河,双手飞快地比划着手势。
我唤您一声二叔,我可以去督公府,亦会按您所求,替云府谋求一二,不过你要善待我娘亲。
云清河瞧得一知半解,却也明白个大概,他敷衍地答应,“知道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伺候督公,我不会亏待你娘亲。”
“赶紧的。”他再次催促。
云初望着林华。
娘,等我!你会回来接您!
林华望着她离去,泪珠止不住地滚落。
“初儿!”
“赶紧将人带回去,在这哭哭啼啼,莫要惹督公不悦。”云清河连忙吩咐人将带走。
林华被下人拉走。
云初看在眼里,心里揪痛的厉害。
云清河推了推云初,朝着萧琛拱手一礼,脸上满是谄媚地笑容,“督公,您尽管放心,云初这丫头,定会在督公府好好伺候!”
云初眼帘微垂,眸光黯然,心底一片寒凉。
萧琛幽深地目光在她脸庞掠过,淡淡地开口,“收拾东西,走。”
云初跟在萧琛后面,迈着沉重地步伐跨出大门,她回眸张望一眼,深吸一口气。
如今这府中唯一让她惦念的唯有她的娘亲。
萧琛微微侧目,睥睨她一眼,迈着修长的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云清河陪着笑脸,直到他们离去,方才揉了揉笑僵的脸。
他长出一气。
“总算将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柳氏搅着帕子,愤愤地望着门口,气得跺脚。
“这个死丫头,也不知怎么攀上的九千岁,竟令他亲自来讨要。”
“如今李大人那边该如何交代?万不可将人给得罪了。”柳氏越说越气。
“实话实说,他总归不敢向九千岁讨人。”云清河说罢,拂袖回了屋。
马车一摇一晃地行驶在去往督公府的路上。
云初缩在马车的一处,惴惴不安。
萧琛端坐在主位,闭着眼眸,一言未发。
她偷瞄他一眼,恰逢他睁眼,她慌忙别开视线,心里乱跳的厉害。
她垂在袖下的手,暗暗攥紧衣袖。
萧琛漆黑的墨眸犹如一汪深潭一般,平静无波,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云初察觉他的目光,紧张地吞咽口水。
他该不会在路上就想动手吧?
马车虽宽敞的足以容纳一张软榻,可此刻她却觉得异常逼仄。
静默许久,萧琛方才开口,语气平静无奇,令人一时听不出喜怒。
“你怕本公?”
云初赫然抬眸,便迎上来他的视线,她慌忙垂首,双手比划。
九千岁威名在外,我自是敬佩!
萧琛瞧着她的手势,似笑非笑,“本公讨你入府当丫鬟,你可意外?”
云初心里一紧。
他果然怀疑。
她一点都不意外,早在仁安王府,便知他存了疑,他是何人自然不好糊弄。
不待她回话,马车戛然而止。
外面突然传来赵彦的声音。
“云初。”
云初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喜,原本灰暗的双眸,瞬间恢复丝丝明亮。
是赵彦,真是太好了!
萧琛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
驾着马车的诏狱使撩开车帘。
“赵世子拦本公的马车所为何事?”
他平静地语气,在云初听来,却觉森森寒意,身子止不住抖了抖。
她朝着外面张望一眼,眼里带有渴求,她为今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赵彦骑在马上,凝眉望着马车里,连上满是焦急。
他听说了此事,便急忙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朝着马车里的萧琛拱了拱手,“敢问督公,为何讨云初入府?”
云初紧张地看向萧琛,生怕他的话会引来他的不悦。
“本公的事,何须赵世子过问了?”萧琛沉了沉声。
“不瞒督公,云初乃是在下的表妹。”
萧琛眉稍轻佻,“哦?是吗?本公竟不知她是你的表妹!那日在仁安王府,仁安王妃说得话,本公可听得清清楚楚。”
赵彦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一脸焦急地模样。
“还望督公高抬贵手。”
萧琛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他周身的气魄,令人不寒而栗。
他倾身靠近云初,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又长臂一捞,将她搂紧怀里。
云初猝不及防瞪大了美目,身子僵硬的厉害。
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指尖在她的面颊轻轻拂过,玩味地看向外面的赵彦,“如今她已是本公的丫鬟!”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
明明暧昧的姿态,可她却觉犹如坠寒潭,周身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