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病房内,医生拿着病历本进来。
医者仁心,对于患者明显是冲着求死去的割腕手段,他真的对这位常年陪在她身边的家属感到非常气愤,但也很无奈。
抑郁症的来由本来就是陪伴不够。
“苏禾家属跟我来一下。”
周景立马起身,平时威风惯了的周景此刻面对医生却有些小心翼翼。
就怕从医生嘴里听见关于苏禾不好的消息。
到了办公司,医生表情立马变得严肃,仔细看还有些隐忍的怒意。
周景担心苏禾,着急问道:“医生,苏禾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盯着电脑上显示的关于苏禾的一系列症状,在心理问题上停留的异常久。
最后才沉着声音开口,像是医生对病人家属的嘱托,也像是责问。
“你作为病人的丈夫,根本不应该这么晚才发现她的问题。”
“病人的身体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等她醒了在留院观察几天就行”
周景舒了口气,总算放心了些,正要问苏禾怀孕的事情时,医生又开口道
“这是病人的注意事项,你做好带着她去找专业的心理康复机构做检查,我怀疑她有自残倾向。
一般病人出现自残倾向时,都是患有抑郁症的,我不好下结论,你作为家属,上点心。
抑郁症患者时刻都得注意,这不是开玩笑的病,尤其病人还怀着孕,这更危险。”
周景面色越来越冷,他很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禾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医生迅速开好病历单,提醒他拿着单子去拿药。
医生:“有情绪病的患者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多给她制造一些积极情绪,远离压力源和压抑的环境。
周景:“好,谢谢医生。”
周景脚步有些虚,但是心里却异常坚定。
苏禾他必须得带走,就算真的和陆听寒斗得鱼死网破,也不能在让苏禾受到那个畜生的打击。
陆听寒站在医院外面。
四月的天,空气中裹着凉意,寒冷的晚风冷冷的吹着。
他胸内那股集结的压抑久久不散,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苏禾流血的手腕。
一支烟抽完,他反身回到病房。
苏禾依旧安静的闭着眼,看着那张白皙安宁的脸,陆听寒有一瞬间恍惚。
像是回到了多年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她没有这么歇斯底里,两个人都是安静的,彼此心意相通,全身心的依赖着对方。
直到陆听寒看见了那段视频,听见了那段话,以及那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房间。
房间内肮脏的景象,床上躺着的两个人,还有那张熟悉的,已经刻在心骨里的脸。
这一切的这切,将过去充满美好的回忆撕破,露出苏禾伪装了十年的丑陋面具。
贪婪的,轻贱的,伪善的。
他爱着的人竟然只是一副皮囊?但就算是一副皮囊,他也舍不得。
陆听寒轻轻抚摸着这张曾经光彩自信的脸,口中低声喃喃着
陆听寒:“阿禾,对不起!你只要醒过来我就原谅你,以前的时我不在追究了,只要你醒过来”
陆听寒:“雨芯的腿是因为你受伤的,所以我必须管他,这是在为了你赎罪。”
陆听寒:“但你要是不愿意我在跟她接触,等她比完赛,我便将她送到国外接受治疗,再也不见她了。”
陆听寒自觉自己极少哭,只在苏禾面前哭过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苏禾,车祸那天他跟今天一样,害怕苏禾离开他的生活。
第二次也是为了苏禾,怨恨愤怒的情绪随着那件染成红色的衬衫一起消失,剩下的只有害怕。
跟三年前一样,极度的恐惧占据了恨意,害怕苏禾真的会离开自己。
现在的陆听寒,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苏禾到底有没有背叛他了,一切只要苏禾好好的就行,等苏禾醒过来,他跟苏禾就回到刚结婚时那样,相濡以沫。
病床上安静的病人,趴在病人耳边不断喃喃的男人,构成了这个房间许久以来第一幕温情的画面。
但这副温情仅存在于陆听寒的心里,刚领完药回来的周景见到陆听寒还在骚扰苏禾,心里气急了。
他低声开口:“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医生说了阿乔需要静养,她现在最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陆听寒的嗓音还有些沙哑,但面对敌人时说话依旧威严而不可抗拒:“阿乔也是你叫的?我才是她家属,你算什么东西?”
两人再次陷入剑拔弩张之际,前来巡逻的护士直接打断:“又是你们两个,病人需要静养,要吵架就出去吵,不然我叫人赶人了。”
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陆听寒收回瞪着周景的视线,将手机从口袋中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雨芯”
他头一次表现出烦躁,但还是接起了电话,一边往外走。
洛雨芯的声音变得虚弱,像是在忍着极大的痛楚:“听寒,我的腿又开始疼了,爷爷劝我不要去比赛,但是我舍不得。”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哽咽:“听寒,怎么办?有时候我真的好恨苏禾啊!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跳不了舞。”
陆听寒摁着眉间,努力将语态变得柔和,但一听见后面那句话,脑海中便不受控制的回放三年前的车祸,病床,以及那个男人。
他不在隐忍着,语气含着斥责与不耐,但却是公事公办的问道:“找医生看了吗?”
洛雨芯:“我不敢去,我怕医生说我的腿会变得跟苏禾的一样,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我会不会再也不能跳舞了?苏禾已经有你了,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啊,我不奢望你能离开她跟我在一起,但我只是希望我想你在的时候你能在。
听寒,这一切都是因为苏禾不是吗?我的腿是她开车撞得,你的事业也是她破坏的。
我的腿,我不怪苏禾,但我就一个要求,在我的腿没好之前,你得陪着我。
听寒,我好怕,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陆听寒沉默着,电话另一边的洛雨芯也沉默着。
像是在对峙。
洛雨芯必定是胜利者,但她也是个失败者。
她胜利的基础在于陆听寒的愧疚。
但洛雨芯知道,陆听寒对自己的百般隐忍都是在替苏禾赎罪。
陆听寒在替苏禾愧疚。
每次想到这里,洛雨芯心里边盛满了对苏禾混天灭地般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