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傍晚时分那个年轻人说过的话。
个体经济已经成为时代洪流,这是谁都无法阻挡的。
对啊!
张宏忽然眼前一亮:“大毛,我问你一个问题——要是有赚钱的方法摆在你的面前,但是有些冒险,你愿不愿做?”
王大毛一咬牙:“做,为什么不做?”
“不做就要忍饥挨饿,做了大不了就是让情况维持现状,傻子才会犹豫!”
王大毛眼眶含泪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哽咽着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不犯法,我什么都愿意做,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改善孩子的生存环境更重要了。”
“是这样吗?”
张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内心有些触动。
他明白了——是啊,如果可以改变生活条件,就算是冒险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总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帮助别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东西去让别人好过,可这终究上不得台面,更干不成大事。
而如今,那个名叫林武的年轻人给了他一个选择,选择权就在自己的手中攥着……
第二天,张宏给了林武答复。
他亲自来到服装二厂,原本是打算实地考察一下林武和服装
二厂的实力的,却没想到服装二厂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厂子里那些员工就像是疯了似得,毫不惜力的干着活儿,手上的速度就像是狂风一样!
那种充满了干劲儿和激情的样子,是张宏前所未见的!
林武对此颇为自豪,还和张宏大致的介绍了一下这次改革的制度,张宏听的差点眼珠子瞪出来。
“张同志,给职工画大饼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有拿出真正的利益来驱动他们,才能让这些职工挣到钱、吃饱饭。”
“职工的积极性提高了,咱们厂子的效益不也提升上来了吧?”
张宏张着嘴巴点了点头,内心的震撼久久无法平复。
他知道,林武这是在等待自己给出具体的时间。
想了想之后,他说道:“这样吧,后天我刚好要去服装一厂和三厂考察,到时候带着你一起过去。”
“不过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我在你面前松了口,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关键还得看你自己的能耐。”
“能说服两个厂子的 厂长同意你的提议,那这件事情就能成,不然的话,说再多也是徒然。”
顿了顿,张宏又叹了口气。
“这两位厂长我见过,都
不太好说话,他们都在位几十年了,思想可能不是那么容易转变,你要做好准备。”
林武闻言点了点头,先是道了声谢,然后问了一句:“张同志,我听说嫂子就在服装一厂上班,是不是?”
“是这样的,怎么了?”
“哦,我想让嫂子帮个忙,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张宏有些疑惑:“她就是个小小的主任,能帮你什么?”
林武神秘兮兮的招了招手,然后凑在张宏的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
两天之后,服装一厂。
服装一厂是连城第一家正式成立起来的制衣厂,职工是最多的,足足有二百二十人。
成立年头最长,那服装一厂职工的技术也肯定是最好的。
一开始进厂子工作,待遇简直好的不像话,头屑年的时候,听说要是能够进入服装一厂工作,人们可都是要放鞭炮庆祝的。
可是后来随着服装二厂和三厂的城里,服装一厂的生意就逐渐冷清了下去。
服装一厂的厂长年纪很大了,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喝茶和逗孩子,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厂子里的事情基本都是由副厂长来处理的。
只可惜副厂长也已经年近五旬,心思也没有年轻人那么
活泛。
副厂长也曾想过和服装二厂一样,打板做一些新款式的时髦衣裳,不要再拘泥于中山装和工人背心之类的,然而他的敏锐度太低,等到他后知后觉想分一杯羹的时候,服装二厂已经把市场占领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服装一厂的老厂长不愿意变动,一味地求稳。
用老厂长的话说,那就是厂子的效益只要还过得去,哪怕福利少一点,工资降一点也没关系。
他是没关系,他反正快退休了,其他的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别人不行啊!
上午的铃声响起,上工时间到了。
服装一厂大门外,陆陆续续的有职工走入。
服装一厂已经成立好几十个年头了,不光是领导班子年纪大,职工的年纪也不小,上有老下有小的职工居多。
这些职工挎着军绿色的挎包,手里拿着水壶,不管男女都穿着中山装黑布鞋,乍一看过去,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这些职工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入厂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麻木二字。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就在此时,厂子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哭声。
那些职工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过去。
这声音怎么
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是……
三三两两的人围了过来,凑到近前定睛一看,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是咱们的办公室主任王大毛吗?她这是怎么了?”
“是啊,还没上工呢,怎么就开始哭了?”
“你们都不知道,前两天我在医院看见她了, 好像还是孩子生病了,但是兜里没钱,到最后还大了欠条……”
“哎,都是当爹娘的,孩子生病了,却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这也太绝望了。”
提到钱的事儿,周围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王大毛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已,然而其他人却不知道,她的眼泪却是一半真一半假。
王大毛一边儿哭,一边儿用眼角余光瞥着四周。
没过多久,两道熟悉的人影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厂长和副厂长来了?”
“哎呦,两位厂长,你们看看,王主任也太可怜了,你们可一定要帮帮她啊!”
看见两位厂长姗姗来迟,王大毛哭的更大声了。
服装一厂的厂长单乐平和副厂长杭温书才刚准备上班,刚刚走到厂子门口就发现了这边儿围了一圈儿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着急忙慌的走过来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