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新吃完了葱花饼,似乎是看出了林武的惊讶,当下挠着后脑勺,满脸尴尬的解释说:
“这已经有不少了,三百多块钱呢,是那帮狗东西看不起人,所以才……”
“话说,你那儿有多少钱?咱们两个人加在一起要是还不够的话,就去找人凑一凑。”
“说起来,我昨天发现大街上不少人都钱不够,咱们多找几个人合作,一定能够……”
林武叹了口气,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周大哥啊,这倒买倒卖的活儿水很深的,要是没有必要,你就别掺和了。”
实际上,他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这种个体经营的活计,如今虽然处在灰色地带,上面儿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来查抓一批人罚款充公。
每到这个时候,倒霉的可不是那些大肥羊,真正发家致富都是靠着关系洗白了的,只有像周建新这样的小鱼小虾才会倒霉。
他们辛辛苦苦满世界的跑,好不容易挣来一点填饱肚子的钱,一旦被查到,那就要被全部罚走,搞不好还要去吃牢饭。
再往后几十年,社会上就出现了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词——那就是割
韭菜!
听了林武的话,周建新沉默了。
他胡乱的用袖子抹了抹嘴,不顾形象的蹲在马路牙子上,半晌之后才开口说:“不挣钱就得被活活饿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收破烂能挣几个钱?别的不说,就算是收破烂,那也得为了争地盘打架流血……”
“钱难赚,屎难吃,什么行当都不好做,那还不如拼一把!”
林武也跟着蹲下身子,歪着脑袋看周建新的脸。
他笑着说:“要不然……周大哥,你跟我混,每卖出一样东西,我给你三毛钱的提成,咋样?”
“啊?”
周建新顿时有些傻眼,猛的抬头看向林武。
“什么?跟你混,还每样东西给我三毛钱的提成……”
他嘟嘟囔囔了好几遍,这才算是反应过来,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林武,你买到货了?”
此时此刻,周建新震惊极了。
他昨天就过来问拿货的事情了,基本上每个杂院推门进去一问,人家给出的最低拿货标准就是一两千块钱起步。
毕竟他们需要穿过防护网搞运输,同样也是需要风险的,几百块钱的货物,任凭是谁都懒得动弹。
周建新不甘心,今天又过来问了
一遍,甚至还想要强行购买,结果被对方二话不说,拿着棍子就打了出来,所以才有了刚刚林武看见的狼狈模样。
事到如今,他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但是内心又有些不甘心。
要知道,即便是他口袋里边儿那些钱再少,那也是他攒了好几年的家当。
这念头,收破烂是最低贱、最肮脏的活计了,几分几毛钱的收来了人家不要的破烂儿,然后再骑着三轮车卖到废品站,利润也就是一两分,完全挣点儿辛苦钱,
不然要是利润足够,谁还愿意做倒买倒卖的行当?
现如今,林武一开口就是三毛钱的提成,对于周建新来说,这不亚于朝着他的脸扔了一张大饼。
三毛钱,那可是整整三毛钱啊!
他以前满世界的收破烂儿,累死累活一整天下来,都未必能够挣到三毛钱。
周建新用无比震惊的眼神看着林武,还使劲儿的咽了口唾沫。
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也难怪,毕竟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许久之后,他见林武还没有要改口的意思,这才试探性的又问了一遍:“林武,你……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帮你卖东西,不会是
让我卖什么违法的东西吧?”
林武白了他一眼:“周大哥,你说啥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要诬赖好人行不行!”
不料,周建新却是一翻白眼儿:“你可拉倒吧,遵纪守法还当倒爷?”
林武:“……”
随后,他就把大致的事情和周建新说了一遍。
“就是贩卖一些小电器,我这一次拿的货里边儿,半导体收音机最多,这玩意儿在京都城那些胡同箱子里最好卖,你收破烂儿那么长时间,认识的人也多,路子广,要不要试一试?”
收破烂,那就是真正的用脚步丈量每一寸土地。
那些个像是迷宫一样的胡同,收破烂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谁家有钱有势,谁家今天吃了肉,谁家发了工资,谁家又去国营商店买了好东西,收破烂的人对此如数家珍一样。
要想真的卖货赚大钱,自己跑起来,把货送到门口,那才是王道。
周建新看着林武的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显然是心动了。
他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收破烂儿这事儿他干了将近二十年,谁家真有钱,谁家是装阔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又盯着林武的脸看了许久,
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周建新霍然站起身来。
他盯着林武的双眼,郑重其事的重重点了点头。
“行,我就跟着你干了,只要能够赚到钱,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事定了下来,林武就带着周建新去买了一身新衣裳。
和刘龙马碰面之后,二人敲定了带货回京都城的事情,广省的事情也就算是彻底忙完了。
一天之后,林武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然后就带着周建新和货物,坐着了返回京都城的火车。
两天之后,京都城的四合院儿内。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唐清婉做了饭菜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转身去厨房给小萌萌尝盛一碗西红柿炒鸡蛋。
韩念文吃完饭擦了擦嘴,一歪头就看见何润喜魂不守舍的坐在一旁。
天气冷,风一吹,饭已经凉了。
何润喜端着碗拿着筷子,愣是一口饭都没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润喜啊,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儿,这都两天了,你怎么每天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韩念文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何润喜猛然惊醒,赶忙摇了摇头。
只不过,他的表情却是极为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