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宗临海而建, 聚天地山川日月之灵气。祝黛灵抬眸望了一眼,只见最高那座山崖形态怪异,向海的尽头迎去, 颇有朝拜之势。
海上升明月。
他们朝的便是海上的月。
祝黛灵收回目光,大步踏上了跟前的石阶。
石阶悬空于海面,隐约还能听见底下翻腾的海浪声。
宁泉面色微变。
真去?
他再度回头去看衍霄道君, 道君竟也全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宁泉不由问了一声:“不带上人, 祝师叔当真要独自前往?”
祝黛灵歪头笑了下:“你是让我带上你吗?”
宁泉:“嗯……”
他应当盯着她, 看她到朝月宗又有何企图。
衍霄道君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声:“带他有何用?”
何不带我。
宁泉还未见过传说级别的衍霄道君, 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一时愣住了, 半晌都没能想起来怎么反驳。
等再回神的时候, 祝黛灵已经通过石阶来到了门前。
她抬手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一声更像是敲在了宁泉的心上。
他实在难以理解, 这般邪修光明正大登门的行径。
她究竟有什么依仗, 认为朝月宗第一个照面不会立即杀了她?
宁泉转过头, 看向了一边沉默的,好像没有什么事干的垂仙宗宗主, 以及他的小童。
宁泉:“明宗主可否起一卦……”
明宗主:“起过了。”
“这么快?”
小童抻了抻脖子, 面露自豪之色。
自然快, 此乃所擅之事。
“那结果……”宁泉追问了一句。
明宗主道:“吉卦。”
他转过头, 这才与宁泉对上了目光,声音充满青涩气:“若是凶卦, 我一早便带着衍霄道君跑了。”
宁泉:“……”
恰好这时祝黛灵的叩门声也停住了。
宁泉静静地等待着, 心底都已经将一会儿怎么开口救人, 而又不伤两宗和气,如此过了千百遍了。
石阶顶,朝月宗的山门轰然打开。
两个分立两侧的守门女修,朝祝黛灵看了一眼。
祝黛灵已然切换了功法,身上的邪修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穿着一身白衫,身上不露多余配饰,头发梳作妇人髻,面覆红巾。
守门女修客气道:“实在辨认不出阁下是出自哪个宗门,但能抵达此地,也非凡人。若是有事登门,还请道友说明,我等会将道友的话向上禀报。如有凭证、书信等物,也可尽交于我二人。”
祝黛灵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
女修惊讶道:“可是不能言语?”
祝黛灵点头。
“那道友……”
祝黛灵做了个且慢的动作,尔后从腰间扯出布条,伸手于虚空中抓来纸笔。
写下:我来送人。
女修:“送人?人在何处?”
祝黛灵唰唰唰又写:人已死,在我储物袋中。
那行字很快从布条上消失。
她便又接着写:她是你们朝月宗的小师妹。
其中一个女修惊诧道:“小师妹?我们小师妹好好的,如今就在门中,何须你来送劳什子尸身?”
她警惕起来:“道友莫不是有心欺骗耍弄?”
另一个梳高髻的女修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忙扯了同门一把,道:“有!确有此事!是有人要送朝月宗小师妹的尸身还宗。但那……”
她震撼地看着祝黛灵,喃喃道:“但那已是百年前的事了,门内的小师妹都换了两个了。”
“师叔师伯们等了那么久……却为何到今日才登门?”高髻女修追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大好,忙又道:“想是中途遇上了什么事吧?”
祝黛灵点头。
高髻女修见她的模样又是个哑巴,无奈吐了口气,但始终难压心中的震动兴奋,当即交代身边的师妹:“你将人引入缠枝殿等候,我去禀报此事!”
她说罢,还嘱咐了一句:“底下人不得怠慢!”
矮髻女修应了声。
祝黛灵一脚踏进门,随即山门又无风而动,轰然合上。
那声音长长传出去,连阶底的宁泉都听见了。
“先是开门,而后是关门。”宁泉沉吟片刻,“再无其它声音,也就是说……她进去了。”
“她就这样进去了?”宁泉还有些难以置信。
纵使做了多年的沉稳大师兄,此时宁泉也实在有些抓心挠肺,想知道祝黛灵究竟怎么混进去的。
他真应该赖死赖活跟上她。
-
朝月宗安置在聚灵之地,但眼前的这座银色大殿周围,却并无灵气流动。
连一丝风也无。
祝黛灵敛起打量的目光,心中立即肯定了殿中设有大阵。大阵极耗灵石灵气,因而四周才被消耗一空。
若换旁人,此时该要疑心朝月宗是不是已经识破其身份,正等着瓮中捉鳖了。
祝黛灵却神色平静,径直跨进门去。
很快侍女端了茶来。
她自然捧起,尝一口。然后拉住了送茶的侍女,指指从一扇菱形窗望出去能清晰瞥见的山崖。
侍女先疑惑地看了看她,而后明悟道:“可是问那是什么地方?”
祝黛灵点头,认真扮演哑巴。
“乃是历代供奉之所。”侍女道。
祝黛灵又唰唰唰写字:贵宗在那里朝拜月亮吗
侍女笑道:“那里确是月光笼罩最完全的地方,但我们从不朝拜月亮。朝月,朝月,意为朝着月亮而生。修道者,心中并无神佛,唯有自身的道。又何来朝拜之说呢?”
祝黛灵点了点头。
魔神遗骨,自然不能随意放置,定要是个常人不能去的,心生敬畏的地方。否则一着不慎弄丢了,那岂不是要大命!
祝黛灵低头将面纱掀起一角,又抿了口茶。
此时只听得一阵疾风的声音突兀响起,紧跟着便是落地后密集的脚步声。
她抬眸望去,进来的竟有风风火火近十人。
大都戴莲花冠,披紫纱,皆是女修。
祝黛灵记起来穿到百年前时,衍霄道君为劝她拜在朝月宗门下,便曾说过,朝月宗上下唯有女修,对她来说更好。
“便是阁下送了我儿的尸身回来?”其中一名女修上前一步,眉眼下压,但难掩神色激动,将眼尾生生拉出了凌厉的弧度。
乍看之下,恐会觉得她气势凌人。
祝黛灵微微颔首,面对她也不躲避目光。
她是见过朝月宗宗主的,此人显然不是。那应当是长老、供奉一类的角色了。
那小女修原来不仅是朝月宗的小师妹,更是门中长老的亲女儿。
“师伯,师伯莫急,她不能言语……”高髻女修此时才从后面追了过来。
被称作“师伯”的女修立即扭头道:“去取万妙丹来……”
高髻女修忙劝:“恐怕、恐怕是治不了哑症的,若能治,岂会哑到今日?师伯莫不是忘了当年传言?”
什么传言?
祝黛灵好奇地望了她们一眼。
那师伯不快地抿了下唇,却仍道:“命尔等去取,那便去取就是。总归是好东西。”
“是是。”有小童应声去了。
那师伯转过头来,先问:“不知道人在何处?”
祝黛灵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那师伯。
旁人不解其意,忙道:“为她取纸笔来。”
师伯一挥手道:“我知道了!你要我脱下外袍来放在地上……”
祝黛灵点头。
师伯盯着她瞧了瞧,道:“是个细心的……”
话音落下,她再度抬手一招,从那扇菱形窗外飞来一张软裘落到地面上。
祝黛灵这才屈指一点。
众人定睛再看,软裘之上躺着一个少女。
少女粉腮朱唇,乌发如云,容颜不腐,恍惚如初。
那师伯立在一旁,一动不敢动。
半晌,才轻声道:“好似睡着了一般。”
但少女颈间深深的,依旧鲜红的刀口,却分外扎眼。
其他女修禁不住开了口:“师姐……”似要劝她别再伤心。
师伯打断道:“这百年里那些话你们还没说够吗?今日就不必说了。”
半晌,她方才活动了手脚,缓缓蹲下身去,先探鼻息,再探丹田。
“关窍被悉数损坏,连灵海都破碎了……我记得当年说是遇了邪修,但自衍霄道君一病,后头的就再没了消息。”师伯强忍悲痛,扭头问道:“你可知当时情景?”
祝黛灵大抵说了。
但当时境魔要用人祭一事,她便略过了。否则对方能猜出她是邪修。
若非邪修,怎懂这些歪门邪道呢?
“这些邪修实在该死,可恨都死透了……令我报复都无从下手!”师伯咬牙,身上已不见修道者的淡然平静。
既然人都送来了,祝黛灵也不妨宽慰她两句。
当即取出纸笔唰唰写下:她死前亲眼见到了那些邪修死于衍霄道君之手
师伯长吐了一口气:“好!那便好。至少在她心中已经报得大仇,而不是含怨愤死去的。”
祝黛灵想了想,又写:你若想戮尸,我这里也存了一具
她屈指再点,地面上便多了一具邪修尸身。
正是当初幻境之中,那邪修的头头。
其余女修抿唇道:“师姐,何至于此。”
戮尸行径,乃是邪修才惯做的。
“是啊,师姐,该放下了。否则对修行无益,你本是我们之中极有天分的人……”她们低声劝道。
“我修行不到家我知晓,将来无法飞升,老死在门中,我也没有怨言。放不下便是放不下,若一定要强求放下,又何尝不是我执?”师伯冷冷道。
她一抬下巴:“你们不必说了,如今玄梨已经回来……且先将此时告知门中上下吧。”
那小女修原来叫做玄梨。
师伯如此不容置噱地吩咐完,才又转过身道:“先前情急,还未与你说起,我号玄翊,外头也多尊我一声真人。”
祝黛灵点头表示知道。
玄翊真人面上浮现疑惑之色:“可我却想不通,明明百年前,衍霄道君就曾传信到朝月宗,说会有女修登门,将我儿送回。却为何一晃到了今日?”
祝黛灵眉心皱起,只写:遇事
玄翊真人惊奇道:“什么事,连衍霄道君都护不得你?”
祝黛灵摇摇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大抵是因为当年传信就是衍霄道君的名头,有他背书,玄翊真人理所当然的没有半点怀疑,见状还问:“那不知朝月宗可护得住你?”
祝黛灵摇头。
玄翊真人更觉得惊奇了:“不行?那你为何如今登门了?我以为你会顺其自然拜入朝月宗门下……”
祝黛灵摆手,起身欲走。
玄翊真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沉声道:“岂有叫你就这样离开的道理?莫说我心中过意不去,便是传出去,也叫人说朝月宗何等小气。”
她当即道:“你且留两日,我会命人为你备下功法典籍、灵丹妙药……我见你如今修为也不高的样子,想必也没有自己的本命法宝吧?我那里藏品无数,你尽可去选。”
从方才玄翊和师妹们的对话中,就可分辨出她是个性情中人了。
因而她眼下这样说话,祝黛灵也不觉得奇怪。
祝黛灵随后点了头,又摇了头。
“何意?”玄翊追问。
祝黛灵:真人诚心待我,本不该推辞,却唯恐真人惹上麻烦
我可提前告诉过你了有麻烦啊。
玄翊沉着脸道:“在道友心中,我是个怎样的人?难不成是那畏强胆小的人吗?我今日所为,皆出自我本心!将来就算招惹麻烦,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
祝黛灵作叹息状,呼了口气,将面纱都吹起来了些。
她写道:知行合一,坚持本我,真人会飞升的
玄翊失笑:“我心执太重,早已放下飞升了,数年无进益皆是因此。你却是头一个因此反说我会飞升的。”
祝黛灵眼皮都没眨,写:知己
玄翊点头,认真叹道:“是,你合我心,该是知己。”
说罢不许祝黛灵再推辞,定要留她两日。
这玄翊真人在朝月宗也确有些地位,当即将祝黛灵带到她的洞府去住,上下无人敢反驳。
只是到底丧女之痛百年未消,之后她便带着女儿的尸身一同闭关去了。
为防宗门内上下对祝黛灵有所怠慢,她又特地留下了自己的手令给她。
“见令如见我。”玄翊道。
祝黛灵都觉得她可爱了。
随后心下半点不虚地将手令收了起来。
在朝月宗留了两日,祝黛灵光明正大地请门中的长老,领自己四下走走。
实则是在细细感应,可有魔气从遗骨上泄露出来。
只是两日过去,她都没有抓到线索。
想着外头还有宁泉等人和她师尊待在一处,别等她回去,他们把她师尊拐跑了,那就笑话了。
祝黛灵决心还是要挨个进去探探。
她当先指了那座最高的山崖。
侍女还记得她先前问过的话,便笑问:“是要去看月亮吗?”
人对修为低下,身有疾者,大都少戒心。何况祝黛灵还是送了尸身回来的“功臣”,手里又握有玄翊真人的手令。
侍女也不推脱,带着她便往那处去。
只是在登山崖的路途中,迎面有两个长老走来。
见祝黛灵往上走,她们还是有些戒心的,便问了去作甚。
祝黛灵此时唰唰写字,热情邀她们一同。
她这般主动,反而令长老心生愧疚。
若是当真别有用心,又何苦邀她们一起呢?
“去吧,只是要仔细了,莫触动了那里的阵法,否则救你不及时,恐怕要丢性命的。”长老还嘱咐了两句。
祝黛灵连连点头,表示铭记于心,随即才跟着侍女继续迈步向前。
她身后,有个长老低头思忖片刻,突然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尔后伸手在祝黛灵背上重重一拍。
祝黛灵惊了一跳,猛然回头,她张大嘴,喉咙里发出如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唯独挤不出一声尖叫。
长老笑道:“失礼了,我方才想起来,我身上一件法宝,可使你避过那法阵。你是朝月宗的客人,更是玄翊师姐的座上宾,万不能使你冒一点风险。”
说罢,她将手腕上一串珠子解下来,拉住祝黛灵的手给她套上了。
祝黛灵面露惊疑之色,胸口还在轻轻起伏,半晌,她才点了下头。
那长老还行了个礼,道:“方才想必是吓住你了。”
她又吩咐了侍女两句,大抵是无论祝黛灵要求什么,只管顺着客人就是,然后才离开。
这下是真的离开。
下山走远后,她与身边的师姐妹道:“是我疑心病太重了,我担心她身上有异,便试了试她究竟是不是真哑巴。如今看来,做不得假。人在毫不设防之时,怎能克制本能呢?”
她的师妹笑道:“怀疑她作甚?何人敢对朝月宗有图谋?”
另一人也应声:“正是,我见她身上没有别的配饰。只别了一节长尺。”
“哦?那东西有来头?”
“百年前曾悬于衍霄道君腰间呢。”
“看来那道侣传闻为真。”
“我果真不该疑她!”
这厢感叹完,那厢祝黛灵轻抿了下唇。
她为了放置露馅,把失语术反手用到自己身上了。
这比用在那守门人身上的,时效更长。坏处就是,真的会持续很久。哪怕失效后,也有一段时间难以说话。
……唯有真哑,才能像个哑巴,不是吗?
不多时,祝黛灵到了山崖顶。
山崖顶有一座金色大殿,殿前铸有玉石像,石像巍峨高大且莹润剔透,其一手持剑,一手屈指掐诀,裙带飞舞,牵出绿色飘花,灵动非常。
每有月光,必先第一个披于她身。
侍女道:“这是祖师像。”
祝黛灵躬身拜了一拜。
待直起腰时,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魔神的骨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祖师像掐诀的那只手托于掌中。
祝黛灵垂眸扫过。
像前设有香案,案上的烛火摇曳,是方才点上不久的。
想必那几个长老刚才正是来祭祖师的,顺便将玄梨之事上告祖师。
她不知道这祖师有没有受到香火,她担心那骨头受到了香火。
若是长此以往,岂不反过来助长了魔神?
祝黛灵捏了捏指尖,便不客气了。
她回头捉住了侍女的手。
侍女一怔:“这是……作甚?”
-
与祝黛灵在朝月宗享受到的贵宾待遇不同,宁泉等人却是在为她忧心。
他们就在距离朝月宗最近的城镇,寻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如此捱到了第三日,宁泉实在按不住叹了声:“她纵使进得去,真能逃得出来吗?”
一时间无人接宁泉的话,使得这位昔日在照日台极有威信也极有存在感的大师兄,有些不大适应。
他不由转头去看垂仙宗的明宗主。
明宗主抬头,提醒他:“是吉卦。”
宁泉:“……我知道。”“但吉卦也分很多种吧?若是她回来了,但少了胳膊少了腿,算不算吉卦呢?回来了,但修为尽失,算不算吉卦呢?”
这话一出,坐在一旁的衍霄道君突然站起了身。
明宗主:“……”
明宗主:“你说的那叫半吉卦。”
宁泉还欲再辩。
“吱呀”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黑影挟着浓重的魔气钻进了屋中。
宁泉神色微变,正待出手。
却见那人影径直走到了衍霄道君跟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还晃了晃。
宁泉及时收势,颇为无奈:“祝师叔,你怎么半点声音也不发出,还走窗户……险些将你当做妖魔。”
祝黛灵指了指嘴。
宁泉疑惑:“怎么?”
祝黛灵摆了摆手。
明宗主苦恼道:“哑了?不应当啊。若哑了,那不该是吉卦。我起卦岂有出错的时候?”
宁泉想到她一贯秉性,则是思考了起来:“祝师叔,不会是你自己……将自己变哑的吧?”
他话音还未落下,便见衍霄道君一把掐住了祝黛灵的脸,手指正正按在祝黛灵的唇上,似要撬开看看她怎么哑了。
宁泉目光一滞,竟觉得道君动作有些凶狠。
祝黛灵这厢,却轻飘飘地拨开了衍霄道君的手。
又指了指宁泉,而后竖起大拇指,又抿唇笑了笑。
宁泉:?
明宗主:“哦,看来你的推断是对的。她在夸宁君你真是聪明,甚是知她呢。”
宁泉:“……”
衍霄道君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微微垂首,骨头露在外的部分,因为这个姿势而骤然显得狰狞许多。
宁泉紧跟着问:“你身上为何有魔气?”
不过这次无须明宗主从旁协助解答了,他飞快地反应过来,道:“是因为你从朝月宗拿到了什么东西?”
祝黛灵点头,到桌边坐下。
见她师尊仍旧站着不动,她才赶紧拉着他一同坐下。
随后她铺纸,写字。
宁泉在一旁跟着念出来:“魔神的……骨头?”
宁泉再沉稳,此时也禁不住诧异道:“朝月宗竟有这东西?”
祝黛灵点头。
宁泉皱眉:“那你取这东西作甚?”
祝黛灵写字,他接着念:“为了……打开……魔境。”
明宗主插声:“为何要打开魔境?”
宁泉抿唇道:“你是邪修,入魔境是要与妖魔为伍吗?”
祝黛灵继续写字。
宁泉又念:“只不过安个家罢了,何必大惊小怪?如今全修真界都在追杀我,外头还是太危险了,且过上两年再说……”
宁泉:“……”
宁泉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大像祝黛灵的性子。
但邪修本就多变,猜不透也正常。
宁泉迟疑道:“那我与明宗主?”
他盯着刚写出来的字又念:“自然也一同前往?在那里,没有正道修士的耳目,我才便于与你说顾崇岭之事……”
“当真?”
祝黛灵点头。
宁泉无奈笑了一声:“好吧。”
祝黛灵当即徒手于半空中撕开了一道裂缝。
往其中望去,只觉得有种暮气沉沉扑面而来,叫人窒息。
宁泉都惊了一跳:“这……这便是了?”“正道修士从未见过的……魔境。”
祝黛灵点头,抓着衍霄道君的手起身。
衍霄道君却一动不动,反抓住了她。
祝黛灵:?
偏偏此时她又开口问不得师尊,师尊也看不见她写的字。
宁泉此时插声问:“那我与明宗主又如何进入?就这样走进去?”
祝黛灵摇摇头,一脚踹在宁泉屁股上。
宁泉本能地“啊”了一声。
明宗主:“……我就不必踹了吧?我自己走进去不行吗?”
祝黛灵摇头,飞起一脚。
衍霄道君突然就松了些力道。
祝黛灵:?
师尊怎么还爱听人被踹呢?不应当,不应当,她师尊不是这样的人。
祝黛灵目光一转。
萧涛挤过来,自觉撅起了屁股。
-
在外的朝月宗宗主很快接到了宗门内的传信。
待重新抬起头时,她已然是面色铁青。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华阳真人问。
他方才与朝月宗宗主汇合上。
“门中丢了东西。”
“那东西可紧要?”
“……倒不紧要。但她们说,疑心见过了祝黛灵。”
“什么!?”
这厢对话还未结束,那厢有小童来禀,说:“垂仙宗的人来了,要求见云玑真人。”
华阳真人皱眉道:“云玑真人无暇见他们……”
小童急道:“可他们说,他们宗主丢了!”
“丢了?关照日台何干?”华阳真人觉得简直笑话,“一宗之主还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