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华怎么说?”
“姨娘还能怎么说,听到老奴说您往后要指望棠姑娘,她就立马把碗接了过去,亲自一口一口喂给棠姑娘吃。”
如今说起这个妹妹,许氏大失所望。
甚至有些寒心。
她叹声道:“她就是太精明了,什么都想算计,往日我见她翻不出什么风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双双和烟儿才送走,她就开始有主意了,还算计到我这个做姐姐的头上来……她想让自己的女儿攀高枝,就急着把棠儿往我面前送,妄想取代烟儿的位置!呵……虽说是亲外甥女,可毕竟隔了一层。”
说罢,她气息匀不上来。
干咳了几声。
江嬷嬷倒了杯热水过来,伺候许氏喝下,边说:“棠姑娘自己不长进,处处都比不得大小姐,您就是想栽培她,她也未必能接得住这份福气,依老奴看,尽早把棠姑娘和三姑太太那边的侄子给说合了,到时候嫁出府去,也省得您再操心。”
“丽华还不知道吧?”
“老奴一个字也没提。”
“她还想把棠儿往方大人面前送,也不看看她谢家的门第能不能够得着,现在闹了这一出,连我林家的脸面都要被她造光了。”
“老奴倒觉得,是
棠姑娘心大。”江嬷嬷眯垂着老道精明的眼神道“她想越过您,自己往高枝上攀,不成想折在了自己手里,所以转来转去,还是得靠您给她递高枝、嫁富贵。不然老奴端过去的那碗药,棠姑娘又哪里肯进嘴啊?”
到底是府里的老人了。
分析起事情来,门清门清的。
谢棠靠自己没靠住,最后还得靠姨母,而姨母有心送药给她,她哪里敢拒。
许氏笑了笑:“她若知道我这个做姨母的,给她打算的是一桩秀才婚,怕是要恨死我。”
“您是为她好,将来秀才进士及第,棠姑娘有的是福享。”
“可别是个死脑筋。”
“她不敢。”
许氏眼底落下一抹阴戾道:“自古女子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由不得她不嫁!”
这时,屋外有丫头过来。
在内屋的帘外说话:“大奶奶,三奶奶打发了人过来。”
许氏示意江嬷嬷去看看。
江嬷嬷出去,把丫头拉到屋外头说话,很快又回来,说是三奶奶差了人来主院,问大奶奶关于三姑太太来府里小住的事宜,以及以往安排的细节。
许氏病倒,现在是三奶奶掌中馈。
所以迎三姑太太的事,自然落在了三奶奶
身上,但有些事宜不大确定,还得找许氏问一问,以免疏忽了什么,惹得姑太太不高兴。
可许氏和柳氏不对付,同在府里却鲜少来往。
许氏自也不会将细节说得这么详尽。
只交代江嬷嬷:“姑太太以往都是住在回清堂,今年也这样安排吧,吃穿用度自然也得照着府里老太太的规格来,至于姑太太的喜好忌讳,管事房的册子里都记着,让她自己去看吧。”
她懒得多说。
这会也还病着,力气吃不消。
江嬷嬷把话说给丫鬟,丫鬟去东院回话了。
许氏觉得一身轻松:“姑太太麻烦的很,这次老三媳妇掌家,让她也体会体会,往年我被姑太太挑刺的难处。”
即便她病好了,也得再装上一段时间。
最好装到姑太太走了为止。
不然还要去给姑太太请安,万一有什么地方不小心惹了那老祖宗不顺心,自己是要被苛责的。
要不说许氏这人阴暗……
虽然病得下不来床,脑子却没停止过转动。
……
知道了谢棠生吃地龙的事,林念听冒着大雨跑到天心院(沈姨娘的院子)来看热闹。
但谢棠把门关得死死的。
不让林念听进去。
她知道她是来耻笑
自己的!
林念听也不走,就双手抱胸站在院子里,时不时能听到谢棠在屋里呕吐的声音,听得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丫鬟瑶琴给她打着伞。
雨声噼里啪啦的打在伞顶上,越下越急。
瑶琴半边肩膀都湿了,说:“小姐,咱们回去吧,棠姑娘有什么好看的,您也不怕看到她恶心了自己。”
丫鬟随主子,性子也是大大咧咧,说话直溜。
不像其他丫鬟那般小气怯瑟。
林念听大笑了起来,还叉着腰笑。
那笑声比雨声还大。
充满了嘲讽和痛快!
她又继续盯了半刻钟才舍得离开,走之前,从院里捡了几块石头,朝谢棠的房门砸了几下,扬着高高的嗓音骂了句:“活该!”
果然还得是玉君祖母!
一出手,就把谢棠整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林念听刚走,门内猫着的那双眼睛才收回去,杏儿转身进了内屋,说:“小姐,三小姐走了。”
谢棠在漱口。
已经漱了几十次。
可一张嘴,那股恶臭味还是蹭蹭蹭的往外冒。
她自己闻着都觉得恶心。
听到林念听走了,她便发作道:“死林念听,她现在满意了,开心了!这么大的雨还跑过来看我笑话
,是不是来看我死没死?”
说着,她开始砸东西。
屋里伺候的三个丫鬟都被她砸伤了,大家不敢躲,等她发泄完精疲力尽坐下后,才开始收拾屋子。
屏风倒了。
镜子斜了。
几个瓷器花瓶也碎了。
沈姨娘也顾不上她,正在儿子房里,因为林文远来了。
谢行趴在床上。
屁股上的伤口又出血了,府医刚给他换完药。
林文远坐在屋里,神情愠怒,斥责道:“你也太不像话了,竟然跑去衙门公然给方大人送礼……这是何等的大罪,你知道不知道?!”
谢行没脸看姨父。
将头埋在被子里。
林文远拍桌,呵令道:“把头抬起来!”
这一吼,把沈姨娘吓了一跳。
被子里的谢行也抖得厉害,赶紧把头支出来,紧张心虚的看着林文远,满脸难堪的喊了声:“姨父。”
林文远沉着脸,肃穆威严,严厉得叫人大气都不敢喘。
“方大人只打了你二十大板,没要你的性命,已经是看在我林家的面子上了,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也一直拿你当儿子看待,你虽然不及安珩和云铎,但好在秉性不坏,可你总想着一步登天,这世上的捷径,有这么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