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姐?”凤明弦看到宋庶妃眸子一亮,笑着扶着丫鬟走了进来。
宋庶妃和景美人忙都站了起来,向凤明弦问礼请安。
凤明弦伸出冰凉纤细的小手,将宋庶妃虚虚扶了一下,“都快起来吧,可别拘着礼。”
“刚刚远远听着,姐姐怎么还在愁着那件事儿。”凤明弦凉声劝慰,“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王妃养着,便是准郡主世子。姐姐日后的荣华富贵也就全有了倚仗,姐姐何必多虑?若是王妃当真苛待自己的孩子,妹妹也会帮姐姐在王爷身边求情,让王爷为你做主。”
宋庶妃闻言,心中触动万分,一时间竟然没看到一旁景嫣面色不对。
景嫣看了眼凤明弦,又看了眼宋庶妃。
她心中冷笑涟涟,宋庶妃还真是一条喂不熟的野狗。
从避暑山庄回来后,宋庶妃自知再也不可能投靠李窈烟,凤明弦又是个不中用的,便一直求着巴结着王妃,日日来王妃处孝敬着呢。
谁能够想到,她私下里还会和凤明弦说信不过王妃的话,让凤明弦为她兜底!
宋庶妃忍着眸底的泪水,“人都说有了身子就会思虑太多,我只愿着万事顺遂,若是不顺,弦儿……”
凤明弦挽着宋庶妃的手,“安心,你什么时候找我,我都在澜沧院呢。”
凤明弦伸手点了点宋庶妃眼底的乌青,“你瞧瞧,这都熬出黑眼圈了,回头煮点鸡蛋滚一滚看看能不能消了……”
宋庶妃道,“我一直都这样。”
“孩子这两个月就要生了吧。你睡不好孩子也难长得好啊。总是闲着坐着,东想想,西想想,也都是没影的事儿。”
“咳咳……咳咳……”宋庶妃激动之下,忽然咳喘起来。
凤明弦忙倒了一旁的蜜水花茶递给宋庶妃,“这儿是风口,又临着水,湿气重。怀了身子最不能感冒发烧了,对孩子不好的。喝了这杯热水,咱们进屋里去。”
景美人讪讪的站在一旁,她看着凤明弦和宋庶妃说话,恍然想起来曾经是有过人说,宋庶妃最艰难的时候,一直是凤明弦不辞辛苦的照顾着她,二人感情极为亲厚。
她如今一介美人,来府不过小半个月,哪里如侧妃和宋庶妃感情好。
宋庶妃哭着脸道,“我不要回去,回去就要看李庶妃的脸色。同为庶妃,她却天天敢指着我的鼻子欺负我,我……我真受不住了。我宁可在这儿吹吹风,也不想回去。”
凤明弦又道,“凡事还是小心点儿好。”
宋庶妃神色凄楚,似是有倒不完的苦水,不管是王妃还是李窈烟,她都有着说不完的苦楚。
“我真的是怕了!李窈烟自己掉一个孩子也该知道怀孩子的辛苦啊,她日日磋磨我,我这孩子,就算顺利生下来也要被抱走,我心里……”
凤明弦轻轻拍着宋庶妃的肩膀,缓缓抬眸,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花影后,两道僵立的身影,微微勾唇。
是啊,怀孕辛苦,她过的很不好。
可是这府里,谁又过的容易?
谁许你为了自己过的顺利点儿,就将脏手伸向别人的。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都是你的垫脚石吗?
凤明弦想到宋庶妃曾经多少次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心里一片寒凉。
她当初就是帮着一条狗也比帮她好些,如今她坠了轿子,躺了几日,出来逛个院子,遇到宋庶妃,竟然还要宽慰她,宋庶妃却不曾问一句她身子安否。
连句样子话都没做,看来是当真漠不关心。
不远处,一道端肃的声音响起。
“宋庶妃,如果你觉得将孩子抱给本妃很勉强的话,本妃也不强求。”
几人一起看过去,王妃正和李窈烟带着一堆婆子丫鬟站在那儿。
“娘娘?您怎么在这里?”
“若不是李庶妃约本妃来这花园视察安排新移栽的花木,本妃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在背后这般议论本妃。让满府上下都觉得本妃抢你的孩子不成?你自己愿意将孩子抱给本妃,本妃何时强求过你?”
“嫔妾……嫔妾没有……”宋庶妃害怕的泪水直往下掉,“嫔妾是实心实意想把孩子给王妃养的啊……”
“你是为了荣华富贵,你又嫌弃本妃养孩子没你精心,又怕孩子和你不亲近。宋庶妃,本妃奉劝你一句,贪多嚼不烂!你不能既要又要,到最后,怕不是鸡飞蛋打,你什么都落不到!”
王妃说的振振有词,铿锵有力。
“王妃恕罪!”宋庶妃干脆利落的跪了下来,“是嫔妾一时说差话,并不是有意冒犯王妃!求王妃恕罪!”
李窈烟轻笑一声,口气讥嘲,“王妃气什么急什么啊?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是本妃呢。她何止背后指摘王妃,我好心将她接到西跨院悉心照料,还在她嘴巴里变成了处处苛待她了?行啊,本妃可不担你给的这些虚名了!宋庶妃,即日起你就给本妃搬出去!”
宋庶妃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
让她走?
她离开西跨院,难道还能搬回王妃的正院不成?
又要回到她那个狭窄的小院子里过日子吗?
宋庶妃在西跨院虽然要看李窈烟的脸色,但是说认真的,李窈烟却是难得的在吃用上给她好的的主。
李窈烟与她虽然都是庶妃之位,但是李窈烟母族强势,她出身不显,充其量也就是个良家子而已,也没爷的宠爱,下人也都是看人下碟的,她也不过是勉强有个靖王庶妃的份例而已,其余的一样多的都没。
可李窈烟这儿好啊,吃的用的都比她上不止一个档次,连下人们都比她的勤快聪慧多了。
宋庶妃心里发狠,“李姐姐、王妃娘娘,嫔妾不过就是背后和姐妹们诉苦几句而已,你们就这样欺辱我,你们就不担心嫔妾生下孩子晋了位份后,无法和嫔妾相处吗?”
“我们弦儿正儿八经的侧妃还没说什么呢,你还没晋位份就在败家子了是吗?”李窈烟笑了。
宋庶妃情绪越来越激动,通红着脸颊,眸色激烈,“王妃既然嗔怪嫔妾,嫔妾就不将孩子送往王妃处了。孩子本妃自然会养好!至于李庶妃,您容不下我我出去就是了!嫔妾也不愿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她这几日本就有些伤风受害,连着担惊受怕又没睡好,心绪难平之下,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姐姐你真是病糊涂了!快和王妃、李庶妃认个错。”凤明弦忙劝和。
“不用你假惺惺装好人!凤明弦你不要以为给我这三瓜俩枣的我就对你感恩戴德了!我看你对王妃和李庶妃倒是俯首帖耳的,本妃哪里比她们差了!”
凤明弦面色焦急,心里却暗暗奇怪。
宋庶妃一向木讷少言,只是心里有数而已。
今日她面色发紫,心绪激动——再加上那莫名其妙的咳嗽和几日亢奋未曾入睡。
凤明弦心中忽然一亮。
她明白了,又是五光散。
不过这次李窈烟也利用了她,让她留着宋庶妃说话,李窈烟则带了王妃过来,将神智有些溃散的宋庶妃说的话全让王妃听了。
再言语相激,让宋庶妃药效在情绪大起大落血气上涌时彻底发作——
好毒的算计。
凤明弦见宋庶妃咳得越来越厉害,忙又捡了一旁的花茶递给宋庶妃。
宋庶妃满心怨恨,她伸手猛地拂了一下花茶。
热花茶泼洒了凤明弦一裙子,凤明弦一声轻呼。
秀气白皙的指尖被烫的一片红,一身裙子也全毁了。
正在所有人都被凤明弦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宋庶妃一脚踩到了裙子上,朝后摔了下去。
她本就挺着肚子,又在胡闹,没站稳,腰撞在了一旁的水榭的白玉栏柱,身子不稳,朝外掉了下去,径直掉进了荷花塘里,溅起涟漪无数。
凤明弦捂着肚子,忽然叫道,“肚子——肚子好痛!”
周围人全乱了,一时又要去救宋庶妃,一时又要去扶凤侧妃。
谁心里都明白,如今宋庶妃众叛亲离,凤明弦才是如今王府的重中之重。
她一声呼喊,原本想跳湖救人立功的也都围着她了,又是扇风又是递水,还有的递干帕子擦裙子。
宋庶妃还在湖里扑腾着。
“快,扶着凤侧妃去一旁歇息,叫太医来。”王妃镇定冰寒的声音响起,又指了三个身强力壮的仆人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下水救庶妃!”
那三个仆人只能暗道倒霉,王妃点了他们,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违逆的,只能跳进去救宋庶妃。
宋庶妃被冷水一激,人已经清醒了不少,她虚弱的手抓着水榭的砥柱,抬头哭喊着。
李窈烟冷漠的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
宋庶妃快哭了。
她的孩子,经历了那么多苦难都没出事的孩子,如今却在肚子里拼命的动弹着,快将她的肚皮都踢破了!
凤明弦被扶着去换了个裳,就借口心急宋庶妃又回来了。
宋庶妃才被人送水里捞了出来。
她浑身湿透,满脸惊慌失措,一身衣裳湿透了,如同落汤鸡一样站在那里,肥胖而又无助的打着颤。
府医才来,侧妃在上,他自然先给凤明弦把脉。
“我没事,先看看宋庶妃!”凤明弦蹙着娟秀的眉,开口道。
宋庶妃眸光呆滞的看了眼凤明弦,旋即嫌恶的避开眼睛。
“王妃!李庶妃推了嫔妾!”宋庶妃出口惊人,“李庶妃推了嫔妾!”
李窈烟愣住了,“我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