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弦刚进来位份低,她想拿捏拿捏,发发醋疯,也不奇怪。
她一开口,一旁的侍妾也都跟着笑了起来,都偷眼看着凤明弦。
别说这些府里头的老人,就是从来以贤良淑德自居的王妃,看到她被发落也爽快多了。
她在沉水轩过了夜,便是将这些人的心往火上烧。
她们巴不得凤明弦吃个教训,以后别再敢乱往爷身上凑!
“你伺候了王爷,今日怎么没见着赏赐?”李窈烟抚摸着护甲冷笑着问。
明弦上前一步,温婉一礼,“昨夜是奴婢蠢笨没有伺候好主子,主子才没有给奴婢赏赐的。”
“有自知之明就好,”李窈烟鼻尖轻哼,眸底滑过一抹冷意,“王爷不计较,我们可不能不计较这些。难得的王爷有心情让伺候,居然让你办砸了差事,你说,可怎么罚你可好?”
凤明弦微微低头,作出害怕到瑟瑟发抖的模样,唇角却暗暗勾起。
李窈烟唇角一勾,“去后头站一个时辰吧,好好反省反省。”
“唉。”凤明弦干脆的应声,在一众奚落得意的目光中迈出了门槛。
她却没有按照李窈烟说的站在后头,而是站在了王爷过来时的必经之路上。
距离既没有近到必要向王爷行礼,又刚刚好能让王爷瞧见。
萧御不出盏茶功夫就要到了,他最厌恶女子狠毒,她倒要让萧御看清楚他每日撒娇卖痴的李窈烟私下里什么模样。
远远的,果然看到一个姿容俊朗形容挺拔的身影走来。
凤明弦垂眸规矩站着,容色楚楚可怜。
萧御看到凤明弦,脚步顿了顿,问道,“李忠贤,那是哪个?”
“主子爷,那是昨晚侍奉您的的姑娘,户部办差的刘家送上来的。”
萧御皱皱眉,问了句,“怎么站在这儿?”
“这……好像说是爷没给赏赐,挨了庶妃的罚。”
闻言,萧御薄唇微抿,眸色愈发冷冽。
早上上朝走得急急,还没来得及封赏,就被她们撵外头去了?
李窈烟还真是好本事!
李忠贤琢磨不出主子的意思,按理说,没下赏就是爷没看的上,这会儿怎么又恼了?“倒是个规矩本分的。”萧御点头淡淡道。
李忠贤不敢出声,跟着王爷进了屋子。
屋内,萧御进门,一片娇滴滴的请安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萧御视线扫了一圈,落在了李窈烟身上,李窈烟忙拉着两个孩子上前笑着想要讨好,“爷,您来了!”
萧御没理,看了一眼王妃,“摆宴吧。”转身进了内室换裳。
李窈烟脸上讪讪的很不好看,猛地想起来别不是爷看到她罚那贱人了吧?
李窈烟领着一众姬妾走了出来。
见到凤明弦仍旧规规矩矩站着,她凉凉道,“今天也没雨雪什么的,让妹妹出来晒晒太阳,妹妹可别为这事儿记怪姐姐了。”
“庶妃说哪里话,庶妃这是在教导奴婢,奴婢心里感激不尽。”凤明弦道。
“行了,回去吧,别让人看着以为我欺负新来的姐妹。”王爷在,李窈烟到底不敢跋扈过了,只能默默吃了暗亏。
凤明弦转身,扶着抱香,跟着一道去了家宴。
家宴摆在莳花琼苑,天不算凉,风清气和的,摆了屏风,倒也清幽宜人。
她低微最卑,坐的是最角落的椅子。
菜品丰富琳琅满目,她也不敢由着性子吃招了人眼,只好小口的,慢慢吃着。
听着李窈烟笑得花枝乱颤,和王爷撒娇弄痴。
萧御听得不耐烦,眼神掠过众姬妾,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用银箸挑着米饭,一粒粒细嚼慢咽的凤明弦。
侧颜娇艳,鸦羽一般的长发葳葳蕤蕤的盘着,露出一段颈子雪白。
这小妾只是坐着,便是妖妖调调的模样,慢慢吃着,斯斯文文乖巧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年纪小带着点儿傻劲儿,不大爱吃饭,也不大邀宠。
萧御慢慢摇晃着酒杯。
吃那么点儿,也不怕饿着。
家宴到了尾声,李窈烟仍旧一声声让王爷去她屋子里看看宣儿新写的字,萧御敷衍几句不要揠苗助长,便道,“该散了,不早了。”
萧御抬脚回屋里了。
王妃笑着吩咐都回吧。
李窈烟眼巴巴看着萧御却无可奈何,只能跺跺脚,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凤明弦有些不舒服,煞白着一张小脸,忍着疼扶着抱香,“走吧。”
回了阁子,凤明弦便吩咐抱香去讨点儿跌打损伤药来。
她昨夜侍寝,一身细皮嫩肉早被磋磨的不像样子,今日又顶着太阳站了半日,便觉得有些不大好了。
她扯开了点儿衣裳,查看肩头的咬痕,红彤彤的牙印见了血,没药的话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好不了。
“哎呀?王爷怎么这么狠?这要是留了疤该怎么办?”
凤明弦没说话,这还只是肩头上的伤,别的地方的,也是处处见血又没法说呢。
她转身从箱笼里翻了翻,摸出几块儿碎银子。
“就这么些了,得省着用。你拿去在街市上买些回来。”
“唉。”
凤明弦疼的睡不下,起身喊了院子里洒扫的婆婆烧了热水来洗洗身子。
洗浴好了,抱香也回来了,带着个粗糙的陶瓷瓶,红签封着,是市面上能买到最好的膏药了。
抱香又把找来的零钱收着了,回来替明弦上了药,主仆二人折腾了半日才算好。
“姑娘,这药下去总不是法子,您还是要把住了王爷的心。”抱香在旁絮絮的道。
“嗯。”凤明弦躺在榻上轻轻应了声。
抱香只能叹了口气。
主子都被人看轻,她在这王府里就更难熬了。
明弦记得上辈子她倒是满心折腾的想当侧妃,在王府里成了出了名的毒妾,人人敬她又怕她,她指着鼻子和王妃闹王妃也要给她台阶下,可那又怎样,她的出身注定做不了侧妃。
宫里头的太妃皇后,哪里不是盯紧了皇子的侧妃之位,宗室女更是挠心挠肺的想进王府。
上辈子,王府斗的天翻地覆,她反复受惊被害意外小产,好不容易留的孩子也夭折在她怀中,最后一次小产时,她躺在床榻上,看着周围血色混乱的场景,气息逐渐衰弱。
耳畔,太医的声音犹在。
“贵人的情形怕是不好了,保大还是保小,请陛下圣裁!”
萧御开口,金声玉振,“保皇子。”
凤明弦脸色惨白,手紧紧的抓住身下绣榻。
指甲断了甲根处鲜血流出亦不知。
可笑的是,她知自己不该怨恨,她原本就是个玩物,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能生下来是造化,生不下来,是她的命不好!
他眼里只有万里江山,恩宠和欢好从来不过心情不错时的恩赏,是她不识趣,竟当了真。
可怜她的孩子,在她惨死床榻上后便被抱走,送给了她的仇敌抚养,继位前从不知生母是谁。
前尘往事恩怨交错的画面涌上心头,她默默蜷紧了手。
一张张曾经打过交道的美人面依次从她眼前掠过,她微微吐息,轻嘲一笑。
她回来了,那些害她的女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