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盛临安牢牢把持着皇宫，但皇宫那么大，总归做不到密不透风，有些事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宫外。
朝臣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拉扯出来一场选秀，皇上选了人也进宫了。
可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是只有两个人侍过寝，大头还让祝谭君这疯狗的女儿占了去，这让朝臣怎么接受得了？
这一日早朝，又是一场混战。
祝谭君火力全开，来一个喷一个，来两个喷一双。
再次表演金銮殿上舌战群儒不落下风的戏码。
进言的大臣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
偏偏皇上一副古井无波的淡定姿态坐在上边，祝谭君再怎么阴阳怪气骂得再凶狠，他也不为所动。
皇上这是又要偏袒他的意思？
有人开始悄悄打量汪元德。
能和这对不讲道理的君臣打擂台的，也只有汪首辅了。
只是汪首辅在这件事情的位置也很尴尬。
毕竟唯二侍寝过的嫔妃，其中一个就是他亲孙女。
这时候他站出来，是能打祝谭君的脸，可说不好就得罪了皇上。万一牵连了宫里的汪婕妤，让唯一还能和纯美人抗衡的人也失了宠，那该如何是好？
眼瞅着祝谭君父女，一个在朝堂一个在后宫，牢牢笼络住皇上的心。
大臣们那是眼睛痒心里酸，恨不得马不停蹄再来一轮选秀才好。
这轮只选八个还是太少了，许多摩拳擦掌的人家大失所望，却也无可奈何。
祝谭君冷哼一声：“瞅瞅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自个儿后院指不定怎么不安生呢，还好意思劝皇上雨露均沾。
我劝你们回去赶紧擦干净屁股，不然打明儿起，我一个个上诉，看谁耗得过谁！”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正如他所说，真要掰扯起来，在场没几个后院干净的，别说偏宠偏爱美妾了，宠妾灭妻的都不少。
怎么说呢，能混上金銮殿的大臣岁数大都不小了，发妻早已成了糟糠妻黄脸婆，哪有鲜嫩的小美人合心意。
小美人和黄脸婆闹了矛盾，人心自然会偏。
哗然之后，许多人面面相觑，随后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不敢和祝谭君对视。
大伙儿都知道各自屁股不干净是一回事，被拎出来示众又是另一回事。
祝疯狗为人别的不好说，言出必行是真的，谁也不想明天第一个被他拿出来祭旗。
多丢人啊！
朝臣们安静了。
祝谭君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了。
轮到盛临安这个做皇帝的表演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笑得底下的大臣心肝儿颤，视线一扫，没几个还敢抬着头和他对视的。
看看啊，这就是朕的好大臣。
盛临安心中冷笑，视线落在镇定自若的首辅身上：“首辅大人倒有许久未说话了，此事你可有什么意见？”
大臣们纷纷朝汪元德投去目光。
他们也好奇啊，首辅大人会如何应对此事。
汪元德笑了笑：“后宫乃皇上私事，臣自然无话可说。”
话落，许多人目露失望。
看来首辅大人并不想掺和此事。
也对，比较起来汪婕妤算受宠的，首辅大人肯定不愿意其他嫔妃分走汪婕妤的宠爱。
毕竟有宠爱才能有孩子，有孩子……才能谈那个位置。
紧接着又有人想，首辅这次会因为汪婕妤，不管皇上偏宠偏爱，未来是不是也会为了汪婕妤阻止他们劝皇上选秀？
一时人心浮动。
汪元德面上也露出些许不快，犹豫片刻才说：“只是，皇上如今子嗣不丰，于江山社稷根基多有不利，还望皇上多多注意为好。”
他言辞恳切，仿佛真心担忧盛临安孩子少。
言下之意似乎和朝臣一样，劝他多多宠幸后妃，细想却又发现他没说要皇上宠幸哪些嫔妃。
汪婕妤生了孩子，那也是皇上的孩子啊。
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祝谭君明晃晃翻了个白眼：“皇上如今不过二十有一，汪首辅，您二十一的时候子嗣情况如何啊？”
汪元德老脸一黑。
他儿女缘来的迟，第一个孩子诞下时都快二十七了。
可如今呢，京中谁不夸一句首辅夫人贤惠？
还不是因为汪元德孩子多，其中大多是小妾生的。
说明子嗣这个事情起步晚，问题也不大。
皇上离二十七还有好几年呢。
被祝谭君这么一搅和，汪元德刚才那番恳切担忧就显得虚伪了。
盛临安笑了起来：“说起来，朕近日听闻一件喜讯，想与诸位爱卿分享。”
他一说这话，底下的大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自主站直了些。
皇上平时就不爱说爱卿这两个字，对着祝谭君都喊得少。
这么突然来一下，总让人觉得他没安好心。
很想问一句，您确定是喜讯？
可说不定这个“喜讯”和自己无关呢？
吃瓜谁不喜欢啊！
大臣们那一颗颗心就悬着，扑通扑通的跳，想听又害怕听。
盛临安也不卖关子，看向一脸莫名的汪元德：“朕听闻汪首辅前些日子刚得了个小儿子，出生时足有七斤八两，健壮得很，朕在此恭喜汪首辅，首辅老当益壮，足见身强体健，朕心甚慰。”
他的话如一道惊雷劈下。
诡异的是金銮殿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却什么都不敢说。
首辅大人的小儿子，我们怎么都没听说啊？
盛临安几乎在每个汪元德心腹脸上都瞧见了这么一句话。
祝谭君反应很快：“首辅大人，这么大的喜事居然瞒着我等，您实在不够意思，这把年纪喜得麟儿，怎么也得设宴欢庆，让我等好好见识一下您的老来子，沾沾喜气啊。”
汪元德脸色铁青，望向龙椅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凶狠。
他不明白这件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只是皇帝既然在这个场合提起这件事，他就不能不认下来，不然那孩子的秘密……
他掀起衣摆，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上。
那动静大得吓人，站他边上的大臣更是惊得退开一步。
汪元德语气沉痛：“皇上，臣有罪。”
盛临安神色莫名：“哦？首辅何罪之有？”
“臣并非有意隐瞒幼子存在，只是，此子生母身份低贱，臣身居首辅之位，却未能以身作则，狎妓乃至让妓子有孕，臣……愧为人臣，还请，请皇上责罚。”
说到最后，汪元德声声哀泣，痛哭出声，似乎真的为自己的行径羞愧难当。
他的党羽趁机一起跪倒在地，替他求情，朝堂上顿时哭喊成一片。
放眼望去，竟跪了有一半人。
盛临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幕，心底一片寒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