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临安这会儿还在批折子，听见他进来，头也不抬：“早上吩咐你的事可有结果了？”
赵同德没想到皇上连提都不提贤妃，愣了片刻，回过神，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上的问题。
这叫他怎么回答？
谁知道祝尚书这么招人恨，就早朝站大殿里头的，少说一半掺了一脚。而且遭了殃的还不止祝小姐，凡是跟祝家沾了边的，或多或少都受了牵连。
怪不得祝尚书人缘不好，和他交好就要挨骂，这谁受得了？
见赵同德不回话，盛临安抬起头：“这首领太监的活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抢着干。”
赵同德扑通一声跪下了，把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汇报一遍，然后谄媚道：“奴才就是担心皇上您难做，毕竟……”
皇上再纵容祝大人，也不能为他责罚半个朝堂的大臣吧？
就算皇上真这么做了，也要看祝大人受不受得起啊。
盛临安面沉似水，忽然没了批奏折的兴致，坐那沉思半晌，忽然说：“叫祝新叶明日过来一趟。”
“是。”
盛临安这才拿起笔，重新批起了奏折，只是眼中仍有幽光闪过，预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快了，再忍耐一些时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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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新叶说的过阵子，实际上也就是几天功夫，顺天府丞府邸上便闹了起来，且闹得人尽皆知，叫全京城的人都看了出好戏。
李府丞快不惑的人了，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的脸，第二天就去皇上面前哭诉，说要辞官云云。
祝谭君下了朝回家，一进门就骂：“李王八说的什么狗屁玩意儿，还羞愧难当欲辞官，不就是仗着有首辅撑腰，皇上即便真嫌他丢人也不至于让他滚回家去，一把年纪了在早朝上撒泼卖可怜，呵！我祝某人竟和这样的狗东西同朝为官，真他娘的晦气。”
哦，原来李王八和首辅是一派的。
祝新桐脑海里飞快略过这条信息，关注点立马跑偏：“爹，他既然知道丢人，作甚去养外室？”
一听这个问题，祝谭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压低声音说：“听说李王八那外室，和他原配生得很像。”
哦，宛宛类卿啊。
祝新桐也压低声音：“多像？”
“七八分相似是有的。”
祝新叶有些疑惑：“不是说他宠妾灭妻，对原配无半点情意，一心只爱那位继室姜氏吗，为何还要找个和原配相似的外室？”
祝谭君：“少年夫妻，也不能说一点情意都没有。”
祝新桐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嫌弃道：“人死了才知道珍惜，早干嘛去了？呵，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要是他原配，指不定得被恶心得诈一回尸，把尸骨从李家祖坟迁走才能安息。”
祝新叶和老父亲相顾无言，又问：“那李府现在什么情况？”
“不太好的情况。”
祝谭君说，“姜氏趁李王八上早朝，派人把那外室绑到李府，活生生把人打死了，尸体就摆在前院书房。李王八下朝回府去书房没多久，便跑去正院对姜氏大打出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还没打赢，这会儿闹着要休妻呢。”
那是很丢人了。
至于那姜氏被休妻，丢了最引以为傲的顺天府丞夫人身份，恐怕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自己这口气算是出了，祝新桐便有心思看别的乐子：“李王八学你撒泼，皇上什么反应？”
祝谭君不满：“怎么撒泼就是学我的？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吗？”
祝新叶轻咳一声：“顺天府丞毕竟是要职，李王八内宅不稳，差事上却没出过大乱子，又有首辅作保，想来皇上不会对他太苛责。”
祝谭君：“哼，都不用汪元德那老货发话，皇上只轻飘飘地罚了他三个月俸禄，便叫了下朝，那俸禄才多少银子？”
汪元德乃当朝首辅，文官领袖，朝中声望极高，同时……和祝谭君关系很不怎么地。
祝谭君在同事中人缘不好，跟他的态度也有很大关系。
祝新桐感慨：“爹，还好您抱紧了皇上大腿，不然就您这稀烂的人际关系，咱们家恐怕早就被挤对出京城了。”
祝谭君翻了个白眼：“我和那帮人聊不到一块儿去，真我要和他们虚与委蛇，我宁可回老家种地去，再加上你娘手里的铺子，够咱们一家吃嚼用的。”
“吃软饭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女儿佩服。”祝新桐拱了拱手。
祝谭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家夫人天下第一。”
祝新桐：“……”
行叭。
祝谭君撒完狗粮，突然肃了神色：“不出意外的话，汪元德他孙女也会入宫，你爹我和汪元德不对付，你若对上他孙女，千万小心些。皇上的心思……那老货不一定猜不出来。”
祝新桐沉默片刻，忽然说：“爹，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我想给皇上寄点刀片。”
祝谭君疑惑：“为何？”
祝新桐语气森冷：“皇上拿我当刀使，我送他刀片，这叫缺啥补啥。”
“……”
当天夜里，祝新叶去见皇帝。
他站在桌案前，顶着皇帝的目光，莫名有些头皮发麻，规矩行礼：“草民拜见皇上。”
盛临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刀片呢？”
祝新叶：“……”
好在，盛临安没跟祝新叶细究刀片的事，他等着和刀片主人当面聊这件事。
反正人总是要入宫的，等一等也无妨。
至于今天，他把祝新叶叫过来是另有目的。
盛临安指尖轻点桌案，缓缓开口：“朕准备重开恩科，朕问你，你这把剑，可磨好了？”
祝新叶浑身一凛，郑重拜下：“定不负皇上之命。”
他没有再自称草民。
因为他明白，这很快将成为过去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