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武器是什么?
是出身。
是容貌。
是身体。
曾经,贝雅托莉丝有多为自己的出身与容貌自豪,如今就有多恶心它们。
她站在牢门前,牢门内关押着上百名普通人。他们相貌各异,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他们头发团成一团,不知多久没有打理。他们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可每件都是皱巴巴的。他们挤在牢房里,即使门被打开了,也没有往这个方向看一眼。
“国王陛下可真心狠。”
听到来人的声音,贝雅托莉丝沉重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她眼神一亮,“梅塔梅尔!”
少女小跑着过去,可当她看到梅塔梅尔身后跟着的菲利西亚诺,脸色顿时阴暗下去。“他是谁?”
梅塔梅尔没有受贝雅托莉丝难看的脸色影响,“您的皇弟。”
“也是神眷者?”
“不。不过他的地位很特殊,他的安全是我们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梅塔梅尔都说到这个份上,贝雅托莉丝也不能对菲利西亚诺出手。可她的眼神分明在说,“等事情结束后我就杀了你”。
菲利西亚诺曾听说过这位受宠公主的传闻,大家都说她纯真可爱,深受国王喜爱。但现在,毫不掩饰自己杀意的公主宛如恶鬼。菲利西亚诺害怕地往梅塔梅尔身后躲着,而这更让贝雅托莉丝面目可憎。
如同意识到此,贝雅托莉丝从衣袋中抽出一张面纱。她效仿现任国王陛下一样戴上它,将宛如恶鬼的表情掩盖在面纱后。
“公主殿下?”
“抱歉,梅塔梅尔。一旦使用能力,我的脸就会受到诅咒。我不想你看到它。”
“我已经看过国王陛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贝雅托莉丝坚持道,“女人只会希望自己在所爱人面前永远青春美丽。”
还有一句话贝雅托莉丝没有说——更何况在梅塔梅尔面前。
在世上最美的人面前,顶着丑陋不堪的脸表达爱慕,是无论如何都能被定义为自取其辱的事情。
梅塔梅尔不再劝说。“这里是国王陛下的密室?”
“是。正如你所想,开启密室的钥匙正是血缘。”
“血源的能力吗?比起神赐,说是恶魔的诅咒更为贴切。”
贝雅托莉丝也持有同样的想法,“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她没能理解梅塔梅尔的意思。因为她并不知晓阿芙罗狄家的秘密。
梅塔梅尔口中的“恶魔诅咒”并非一个抽象意义的形容词。他通过对比国王陛下和贝雅托莉丝的能力,从中分析出二人身上的能力究竟是如何体现。
首先,这份能力来源于血脉。随着血统传承。
其次,这份能力存在强烈的副作用。腐蚀脸只是其中之一。与其说是副作用,不如称为交易。
所以,梅塔梅尔猜测,王室的能力或许是神力和魔力的结合体。
而打开密室的方法,就是拥有相同血脉的神眷者往门上的法阵里输送力量。
已经成为神眷者的贝雅托莉丝可以办到。
也正是通过血缘感应,她才能精准无误地找到密室位置。
贝雅托莉丝自然清楚自己能力有哪些,因此,对这群被关在密室里的亲族,她感到既恶心又怜悯。“国王陛下……就这么把自己的后代……关着?为什么不提供一个稍微好点的环境呢?他明明不缺钱?”
对此,梅塔梅尔只是回答,“公主殿下,您认为国王陛下现在的心中,有爱吗?”
贝雅托莉丝被问住了。
“他已经彻底被诅咒吞噬了。”梅塔梅尔说道,“就像一个拿着神器的尸体,空有力量,却没有控制力量的气量。换而言之,您可以将它看做一个新的神器。这个神器的特性就是暴君。”
“想要消灭暴君,就必须毁掉它所有的祭品。对吗?”
“正是。在我们的努力下,祭品的数量已经缩减为一百二十一名。”
“其中也包括我?”
梅塔梅尔反驳道,“当然不是,拥有同样力量的您已经可以摆脱国王陛下的控制。”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也成为神眷者?”
说完,贝雅托莉丝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她自嘲地将发尾拢至勃前。
“那他呢?他要怎么活?”
贝雅托莉丝指的是菲利西亚诺。
“我们准备了另一个方法。”
贝雅托莉丝没有追问下去。无论她怎么问,梅塔梅尔都不会回答。
“梅塔梅尔,你是背叛者吗?”
“公主殿下是吗?”
“我才不是!”贝雅托莉丝攥紧了发尾。“国王陛下想杀我,而我想办法反击。我是正当防卫!”
“正是。鸟儿为了自由会试图冲破笼子,冲破笼子的鸟儿与背叛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二者从一开始便是敌人。”
“是的。”贝雅托莉丝盯着牢笼里被囚禁的死鸟们喃喃道。“所以谁也没有资格怪罪谁。要怪的话,只能怪运气不好。”
“此刻,您才从公主的身份中脱离出来。”
梅塔梅尔含笑地递给贝雅托莉丝一个信封。信封上没有戳印,很容易就被打开。
信封里只放了一封邀请函。上面写着一段时间、一个地点以及宴会名称。
贝雅托莉丝仔细地将邀请函看了一遍,然后如同失去兴趣般放回原处。
她盯着梅塔梅尔那张蛊惑人心的脸,说道,“梅塔梅尔,我爱你。”
“公主殿下懂得爱吗?”
“我爱你。”
宛若被一个小孩子纠缠,梅塔梅尔叹息道,“公主殿下爱我什么?”
“我爱你的全部。”
“包括我的脸?”
“嗯。”
“那假如我的脸被毁掉了呢?比如……”
梅塔梅尔的脸突然变化,白皙的皮肤瞬间干瘪、柔顺光滑的表面变得坑坑洼洼,里面还能看见翻出来的血肉和血管。神眷者的视力甚至让贝雅托莉丝看见里面蠕动的细虫。它们密密麻麻,就像雨后土地上的洞边躺着一群缺水、只能无力扭动的蚯蚓。又像把自己困在草地里,互相推搡的毛虫。
她不禁后退、尖叫出来。
不仅是她,连周围的“尸体”也尖叫起来。
他们惶恐地向后退去,互相拥抱。
等贝雅托莉丝回过神时,梅塔梅尔还是那个美丽动人的梅塔梅尔。
只是,方才地狱般的场景始终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感谢公主殿下的好意。今天我就告辞了。”梅塔梅尔笑道。
“嗯……嗯。”
贝雅托莉丝低着头,没有敢再抬起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