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范承手上端着一碗牛肉面进了一间房间,里面躺着的正是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胡什么中。
“李顽,这家伙有救吗?”
他将面条放到床头柜上,顺带拍了一下李顽的屁股。
“哦没事,区区致命伤,对我来说轻轻松松。”
李顽是个看上去就无欲无求的男人,身上总是有一股草药的清香,这大抵与他负责全宗医务有关,范承甚至特地给他的职位上挂了一个“健康哥哥”的虚名。
“这家伙你真的要收?”
李顽其实是有点不情愿的,像这种受了重伤还要拼死来宗门的大概率就是来避难的,收了没好处。
“收!当然要收,我的衣服被他弄脏了,他要赔我衣服和药钱,再怎么说也得让他留下来把钱还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知道吗?”
范承眼睛里闪过一抹怜悯,钱没有人不在乎,但在这个世道,命真的比钱廉价,他愿意救这么一个人,单纯是因为看对眼了。
就像当年范无举救下他那样。
“对了,账簿给我看一下。”
范晨一伸手就接到了李顽递过来的厚本子,诧异地看向他,“你随身带着?”
“不是,师父说让我把活找机会全交给你,这样我就能休息了。”
李顽毫不遮掩道。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范承说罢翻看起了账簿,一上来就看见一条批红,“二月初二,欠黄府五十两白银”,这个倒是马上就能还清,再不济还有些闲置的旧家具卖了正好。
“咱每月何时去开灵石矿?”
范承对此并不了解,相关的他只知道宗里唯一的金丹期修士暂时下线了。
“咱宗门哪儿有灵石矿啊?!”
范承:???
没有时间为家具悼念了,现在要登场的是数不完的宗税!
正当他在思考如何能够让宗内更有钱的时候,一旁躺在床上的胡兴中突然有了声响。
“啊!”
他惊叫一声醒来,连连喘着粗气,睁开眼发现周围全是陌生的环境,他一转头又再次与范承的视线交上。
“你先让开。”
李顽打断了被吓到的范承,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躺在床上的胡兴中,“你叫什么名字?”
“胡兴中。”
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然而让他奇怪的是身上还是疼得厉害,摸哪儿哪儿疼。
“别动,你手指断了。”
李顽冷冷地走过去把折了的手指头重新复位,也不管胡兴中怎么叫喊,自顾自地回到原来站的位置。
见范承在一旁难得没有打扰自己,李顽便开始了他的问话。
“你被砍得就像改过花刀的鱼一样,必定是剑气所伤。
你还伴随着严重的内伤,对方必定是老修行。
但是你的经脉完好无损,说明他留手了,他是你的亲人。
说吧,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李顽叽里咕噜说完了一大堆话,范承在一旁就关注到了“改了花刀的鱼”这几个字,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李顽板着脸看向范承,后者被他警告以后收起了笑容,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嗯,李顽同志说的对,你来我宗的目的是什么!”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降至了冰点,躺在床上的胡兴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更准确来说是他压根就没想到,在这个抽象的一批的宗门里能有头脑如此清晰的人,这怎么忽悠?
“你…你们想多了,我这…就是被土匪砍伤的,腿软了从山上滚下来…摔到内脏了。”
他无力的辩驳必然躲不过李顽的眼睛,后者就站在原地,话也不说,静静地审视着胡兴中。
“诶,差不多得了吧。”
范承感觉李顽好像有跟他唱双簧的意思,试探性地说道。
“行吧,那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犯案子?”
范承窃喜,看来李顽还是在意这些医药费的,而他的顾虑也没问题,就怕真的到时候范无举回来一看,发现宗门被抄了。
“没有,我用性命担保。”
胡兴中精神萎靡,但看向李顽的目光却是无比坚定。
“那你还是别用性命吧,我不想再救你一次。”
说罢,李顽冷着脸离开了房间,留下范承独自与胡兴中独处。
“宗…宗主?”
胡兴中躺在床上,仰望面前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范承,他不禁疑惑起来。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比那个医师弱了这么多,却是一宗之主呢?
“胡…兴中?”
范承搜索着不怎么清晰的记忆,找到了面前之人的名字。
“啊…嗯。”
胡兴中点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气氛…有些古怪。
“别紧张,这是你应得的。”
“应…应得什么?”
他紧盯着范承的面庞,阳光从门外照到他的侧脸上令其看起来更显阴沉,胡兴中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一丝慌乱。
范承用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最终在胡兴中的凝视下伸出了手。
他指着床头柜漫不经心道:
“牛肉面。”
胡兴中:。。。
…………
秋去山黄,冬去风凉,直到凌山下的水泊再次流动,天气再度让人燥热,一年,也就过去了。
“兴中,你看看这件衣服合不合身。”
“宗主,你衣服不都一个样儿嘛…”
“要多给生活一点新鲜感,这样活着才不会天天想死。”
范承与胡兴中一同坐上了马车,今天是高级灵根测试的日子,自范承穿越到这里已经过了十三载,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还能接着高考。
李顽早就是筑基期修士了,作为雷打不动的大师兄,他的职责已经从健康哥哥逐渐转变为常任副宗主。
至于范无举…杳无音讯。
“启明,观明,早上好啊。”
胡兴中上了马车他才发现同行的除了范承之外还有两人,仔细打量一番居然长得大差不差。
“宗主好。”
两兄弟异口同声,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健硕的身材加上一口粗犷的嗓音,才使得胡兴中忍不住往范承身边靠了靠。
范承感受到胡兴中的不自在,主动介绍起了他,“这位是胡兴中啊,看样子你们应该交流不多。”
坐在对面的张季览怎么看都觉得胡兴中眼熟,他悄悄地挡住眼睛偷看他的脸,却被他大哥张仲贤拦住了。
“你干嘛?”
张季览愣在原地不敢动弹,还在假装没人发现。
“你个愣子!没事遮人家眼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