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映得周围格外亮,我打开门,光照到屋内,我这才看清这里是个粮仓,我把1903拖出门,让他晒太阳充电,半小时后他再次清醒,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请下达指令”
此时他就是一个智能机器人,我看着这张原本应该像小孩子一般灵动的脸变成现在木讷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但现在红娘娘还生死未卜,瑞哥一定也在等我们的消息,不管怎么样,找到瑞哥是首要的事情,我向1903下达指令:
“描绘前48小时活动路线”
1903的眼睛变成投影,照射在墙上,一点点的画出活动痕迹,幸亏1903从来没有出过门,通过几个停留的痕迹,我大体认出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医馆不是很远,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就看到了医馆,医馆门口,瑞哥正站在那里,我停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瑞哥看到我,先是一脸兴奋,接着又很快暗淡了下来,沉默了一会,我还是选择向他走过去,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开口问我“红娘娘呢”
我手足无措,躲避着他的眼神说“被花姨带走了”
“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花姨不需要我,还是我被1903救了?于是我保持沉默,此时我也知道,他不是想要一个答案,我说什么都不能缓解他心里的不安
“红娘娘被怪物吃掉了”,1903的这句话不停的在我脑海里环绕
瑞哥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回来了就好”,转身进了屋
我也跟着进去,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饿了吧,快吃饭吧”
我拿起筷子,夹起几粒米放进嘴里,却觉得嘴里发苦,艰难的咽下后又放下了筷子
1903盯着桌子,瑞哥看着我,我低着头,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我希望瑞哥自己猜到发生了什么,不用再问我,但是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会回来的,对吧”
听得出,瑞哥昨晚一定咳嗽了一个晚上
我想尽快结束这个压抑的氛围,话语像自己长了腿一样从我嘴里溜出去“会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确实无法肯定,但是我有种感觉,花姨不会眼睁睁的让红娘娘就这么死掉,至少,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怪物吃掉。
“明天,我跟1903再去找花姨”
“他别去了,我去吧”
“没有红娘娘的药,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她给我留了药”
瑞哥举起一瓶药液,“临走前她把这个给了我。”
我想象着昨晚瑞哥一边忍着咳嗽,一边怀抱能缓解痛苦的药液祈祷红娘娘回来,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瑞哥继续自顾自的说“没有红娘娘,或许我早就死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也许此刻只有回忆能暂时缓解伤痛——
“两年前,城里突然爆发了一种诡异的疾病,起初是参与祭祀的人,后来是所有人,每个人都在梦里听到一声来自地狱的哀嚎,没过两天,很多人都受不了精神压力自杀了,另一部分人坚持了下来,但是身体却有了严重的并发症,人们的哭喊充斥了白天与黑夜,眼泪浸湿了整片扶城大地,连花姨也没有办法解决人们的痛苦,祭祀活动不再进行,街道边的尸体一度来不及收拾,这时,红娘娘出现了,她救了全城的人,也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
有了生命的牵绊,人的感情也链接的更加紧密
“也许,是我害了红娘娘”瑞哥的声音越说越小,我安慰他,“不要这样想,我们都不愿看到红娘娘出事”
“就是在我跑到城外的第二天,你们才被叫到永生阁去的”
“跑到城外?”
“前天,我出去采草药,鬼使神差的,我就跑出了城,找了很久才找到城门,是花姨带我进去的,她还带我去见了城主”
“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她带我见城主后,问我从哪来的,我说我就是城里的,帮红娘娘做事,他们就问我红娘娘的事,我。。我没有防备,我以为他们会给红娘娘更好的生活,红娘娘也能开心一点”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我说红娘娘医术很高明,能治很多病,甚至能起死回生”说到这里,瑞哥的声音颤抖的不行,他咳嗽了几声,继续说“我,我还把红娘娘给我的东西拿给他们看,他们,他们一定是看上了红娘娘的能力才。。”
瑞哥不断地用手捶击自己的胸口,他剧烈的咳嗽着,我想拿药水给他,但是他拒绝了
他的脸涨的通红,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不能呼吸,眼泪跟口水混在一起,他痛苦的捂住脸,一口鲜血从嗓子里喷到了地上。
我想着,再这样咳下去,他可能命都没有了,我哀求他喝药,告诉他红娘娘不会想看到他这个样子,他仍然紧紧抓住药瓶,任我怎么用力也抢不过来。
过了很久,他终于恢复了平静,不断地咳嗽和干呕让他难以发出正常的声音:“他们,抢走了红娘娘给我的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
“虫茧”
“大概什么样子”
“就是白色的,指节那么大,红娘娘还给了我一个盒子保存它”
瑞哥从他的房间里拿出一个包裹,我拿起来,一层层揭开上面的布条,红木的小盒子躺在最里面,我翻转盒子想看看全貌,底下明晃晃的刻了三个字:
“吉月西”
看到这三个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占据了我的全身,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为什么她又出现了?
强烈的情感堵住了我的喉咙,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耳鸣适时的想起,瞬间眼前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久,我的五感才稍微恢复了一点,眼前瑞哥惊讶的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只说希望他把红娘娘的一切都告诉我
“为了能救她,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她很少提自己的事,只是最近,她一直说什么该回家了之类的话”
“她最近有没有晕倒过,生病过”
“据我所知没有”
“你确定她一直是清醒的,没有失去过意识,还是说,你也不确定”
“我很确定,她没有”
“会不会是你外出采药没有注意到”
“你冷静一点,相信我”
我承认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红娘娘在哪。
“对不起,我只是太想找到红娘娘了”
这时1903发出声音“您有一条记录未发出,是否查看”
瑞哥疑惑的问“弟弟怎么了”
“他不是弟弟,他是机器人”
“你在说什么?”
“现在没有时间再去解释了,你只要相信我,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我们现在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瑞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朝1903说了句“确定查看”
依旧是一段音频“姐姐,我的能量快撑不住了,红娘娘被怪物吃掉了,花姨,花姨她是阳光岛的人,城主也是,他们要去一个叫“乌首庙”的地方,啊!!”
我猜想在把我迷昏后花姨向1903动了手,只是她没看出1903是机器人,所以迎面给了他一击就走了。
“乌首庙,我知道这个地方”
“带我去”
路上,瑞哥告诉我,乌首庙是曾经扶城人自己的庙宇,相传有个刽子手,因为忍受不了人间的黑暗和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就把整个脑袋涂成了黑色,后来自己修炼感悟,变成活佛,因为扶春河有灵性,所以顺着河来到扶城,据说曾经很灵验,但是纵使这么有灵气的庙也吸收不了人们的苦难,后面就荒废了,直到花姨来了,人们就有了新的信仰。
走到庙前,我们听到里面有动静,就暂停了脚步,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你现在连自己族里的人也要伤害吗”
“族人?族人会把我们抛弃在这种地方?”
“那扶城百姓又何其无辜,要遭受这惨无人道的折磨”
“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你治好了他们也只是延长了他们痛苦的时间罢了”
“这不一样!!”
正当他们争论的不可开交时,瑞哥涨红的脸轻轻咳嗽了两声,我正准备拉着他躲起来,门已经打开了,正如我第一次见花姨,一股强烈的花香向我袭来,只是这次,她神秘的面纱已经被揭开,美丽面具下是狠毒的人心。
花姨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人带来的”
我试图挣脱她,她的力气惊人的大,我动弹不得,红娘娘此时被关在一个密封的水箱里,只有头露在外面,手脚都被铁链栓着,城主正坐在水箱前面。
红娘娘朝花姨喊“你想要我的生命力是吧,但你现在的的身体能承受吗”
花姨朝红娘娘走了一步“我知道你是药师,这种事难不倒你”
“是的,我一直在用我的生命力制药,这种剂量的药你们可以承受”红娘娘似乎在透露一些信息。
“所以只要你同意做我们的药,我就不用再举行祭祀了”
“瑞安!”红娘娘大喊一声
瑞哥心领神会,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药,花姨瞪大双眼,把我挡在了前面。
但是她算错了,瑞哥的药全数倒在了城主身上,城主身上的皮肤开始开裂,裂缝处有鲜血流淌下来,花姨发出骇人的尖叫,把我丢在一边,向城主扑过去,她手颤抖着想擦去他身上的药,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城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抓住花姨的手,他把头靠在花姨身上,慢慢咽了气,与此同时,城主像扒了一层皮一样,身上脱落出一堆烂肉,烂肉慢慢脱离又再次聚集起来,变成一个四条腿的怪物,他直直的冲向水箱,把水箱砸开了一个洞,水从里面涌出来,被怪物吸收的干干净净,他腐烂的身体随着接触的水越来越多,皮肤也逐渐完整,怪物横冲直撞,把碰到的东西都撞烂了,我躲闪不及,被撞飞出了门外,怪物也从门飞了出去,不知所踪。
我赶紧爬起来,看到1903没有被撞到,瑞哥也躲过了冲击,松了一口气,城主跟花姨依偎在一起,成了两座白骨。
刚缓过神,瑞哥冲向已经破碎的水箱处,他抱起红娘娘。不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是我看到一片玻璃刺进了她的颈部,伤口处,长出了一丛草。
瑞哥拿石头不断地砸向红娘娘手腕上的锁链,一下,又一下,我不忍心看到这个画面,对瑞哥说“她是阳光岛的人”
瑞哥没有回应,我继续说
“她是不会死的”
瑞哥猛的抬头看着我,我接着说“听我一个朋友说,只要你把他们身上的草收集起来,成熟后再收集长出的虫子,等虫子长大,他们就会回来”
瑞哥这才注意到红娘娘脖子上的草,犹豫了一会,终于开了口“我知道有个地方,草药长的非常好”
瑞哥带我来到了一片草野处,温暖的风吹来,草像海浪一样波动。
“我准备在这建个房子”
“你的病怎么办”
“我在花姨身上找到了她抢走的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神奇的小东西让我的病好了些”
“你要在这里等红娘娘吗”
“是的”
“如果等了很久她也没有出现怎么办”
“那就再等久一点”
“扶城的人会怎么样”
“他们会有新的信仰,或许,乌首庙会再次建起来”
“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看着这画面,我的心情很复杂
“那你呢,你跟你弟弟打算再去哪”
“我还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当思绪突然不受控制时,就让它慢慢流淌吧。”
我闭上眼,黑暗中出现了很多人,他们朝我笑着,又消失了,人群中,有个人朝我招招手,然后背对着我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或许我当初就应该追上他
告别了瑞哥,我踏上旅途,目的地:阳光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