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端午节到来,班昭也逐渐从起初的低落情绪中慢慢走了出来。这天早上,她和杏儿早早地起床,准备一同上山收割艾草。
她们来得早,山上的人并不多。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柔和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整个山林带来一片宁静和清新。山风吹拂着脸庞,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舒适宜人。
班昭和杏儿一边聊天一边忙碌,不知不觉间就收割了一大捆。两人齐心协力将艾草捆扎好,然后一起坐在上面休息。
这时,太阳已经渐渐升高,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就在班昭的目光从天空移回艾草堆时,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闪过。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郝贤。
自从那天游守、郝贤二人把班昭送回家后,他们逮住机会就从家里溜出来,来找班昭玩儿。
特别是那首《虞兮叹》被明帝认可,并容许传唱后,他们多次恳请班昭再去留香院玩儿。
不只《虞兮叹》,她那晚唱得很多歌都深受东汉年轻人的喜欢。班昭代替丽颖,俨然成了留香院最闪亮的明星。
可是,那一夜之后,班昭就如同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悄然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再也没有在留香院里出现过。
人们依然传唱着她的歌曲,传颂着那一晚的盛况,但却再也无法亲眼目睹她的风采。留香院里,只剩下了关于她的传说和回忆。
而对于班昭来说,她的心思全沉浸在与明帝的书信往来之中,对于玩乐暂时失去了兴趣。面对游守和郝贤的盛情邀请,她总是将时间一推再推,今日推明日,明日又推到后天。
直到她与明帝之间产生了隔阂,心情陷入失落,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些改变。于是,她终于答应他们一起去留香院,但提出要等到端午节过后收割完艾草。这似乎成为了她重新找回生活乐趣的一种方式,也是她对未来的一份期待。
二人自然是欢呼雀跃,并且答应帮着班昭一起采艾草。
只是今天,这个郝贤,他这个时候才来,并且只来了他一人!
她大喊道:“诶!郝贤,你怎么也才来呀,我们都收割了一大堆了!”
郝贤连忙跑到班昭身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解释说:“姐姐,我一早就起来了,可是被我爹拦住了,非得让我在私塾念什么‘长太息以息以哭啼呀,哀我背来多艰’,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老人家,出来就晚了。”
说着,郝贤已经来到了班昭身旁,嘴里还喘着粗气。班昭看着郝贤狼狈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班昭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背离骚时的艰难经历,心中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然而,这股感觉转瞬即逝,她竟下意识地纠正郝贤的错误,脱口而出:“什么‘哀我背来多艰’!分明是‘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郝贤听班昭背了这么长长一串,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班昭。
“对,对,就是这个,私塾先生照着书本似乎就这样念的!班昭姐姐,你竟然能一字不落的背出来,太神奇了!你是怎么记下来这么无聊的东西的?”
班昭并没有理会郝贤的问话,她只是好奇为什么只有郝贤一个人来接她。于是,她问到:“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游守呢?”
提起游守,郝贤垂足顿首,满脸的无奈。
“他……唉,别提他了。”郝贤垂头丧气地说道,“他爹把他困在了书屋里,门上了锁,就连窗户也封住了。”
“啊?”班昭惊讶地叫出了声。
“他被困在屋子里,还怎么出来玩呀?”
郝贤摇着头,叹息道:“我在他家门口等了他半天,他家小厮传话说让我先来接你,他计划趁吃晚饭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在留香院汇合。”
“好吧,留香院的事儿一会儿再说,现在要紧的是把这一堆艾草背回去,”班昭看了看地上的艾草,又转头看向郝贤,问到,
“给你赶车的小厮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郝贤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嘿嘿,他穿了我的衣服,替我听私塾老先生讲课呢,”他解释道,“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溜出来。”
“原来如此……”班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突然狡黠地一笑,“那么说来,能干活儿的只有你一个人啦!”
郝贤看着班昭那狡黠的笑容,摇了摇头,笑着说,“不就是几捆艾草吗?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我自己驾车来的,车子就停在山下,我把艾草背下山,再驾车送家里就行了。”
班昭也不客气:“趁着现在不热,我再多割点儿,你跟杏儿,把已经捆好的先往下送一趟吧!”
“好嘞!”杏儿欢快地答应,“我能背得动的!”说完,麻溜地背起一捆。
郝贤也背起一捆,只是艰难了许多,颤颤巍巍地,咬着牙,不肯认怂。
杏儿和郝贤,一前一后,下山而去。
班昭看他们走远了,继续埋头割起艾草来。
割了好大一会儿,两人还没回来,她休息一下,将刚割的捆扎好。再坐一会儿,日头已经很高了,应该已到晌午了。
山野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却还没有返回来。
她站在一块儿凸起的山石上,朝山坡下张望了好大功夫。
视线中,仍然没有出现两人的身影。
即便是回到家,休息一阵子,再上山来,也早应该到了啊!
班昭心中疑惑着。
有熟识的村民从她身旁经过,她询问道:“上来的时候见没见到杏儿?”
那村民思索一阵,回答她:“没有印象,没见到!”
班昭突然有点儿担心,这丫头,到底去哪儿了?
杏儿一向勤快,做事从不磨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