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尉迟王府的路上, 世子妃没有继续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是为之前憩了会儿所以精神不错,竟还有心闲聊了起来:“付仵作, 你既已经同柳少监离, 日可有什么打算?”
她的神情带着浓浓的探究, 虽然身处高位,可该有的好奇心还是有的,她在是有些不理解。这柳少监就算不是顶大的官儿,但眼下看着可是前途无量的, 此段好的姻缘,怎的对方说放弃就放弃了?
付绵绵像是没有察觉到女人言语中的试探, 依旧副老巴交、垂眉敛目的模样:“回禀世子妃的话,草民身无处, 只有这手验尸的手艺, 以大抵还是回到青河县去继续做仵作吧。”
够让死尸开口,替往生者伸冤,仵作这个职业在她看来不卑贱,甚至格外的有意义。
见她似是不懂, 世子妃干脆明着说了:“虽在离这件事上助你臂之力, 可仅限于此,万柳少监不甘心找上来, 尉迟王府奈何不得。你眼下人就在京城, 不会以为这件事够瞒多久吧?”
尉迟王府本就在这件事上失了道理, 不可任付绵绵站在背为所欲为的。
“草民与夫妻多年,想来柳少监这点脸皮还是要的。”付绵绵嘴角若有似无的翘了翘,面上不担忧,柳青山从未喜欢过原主, 更何况面还有更好的姻缘在向他招手,他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世子妃瞧她此坚定,不得微微出了神,在她看来女人还是得有个好夫作为坚的倚靠才好。就像是她今时今日,出去谁不恭敬的叫上声‘尉迟世子妃’,任何时候都是群人前呼拥,身份更是千尊万贵……
可是,她却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保护不好,此看来,又是她无了。
恍惚间,世子妃抬眼看见了身前那张面无表情却透着几分坚毅的俏脸,第次对自己过往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为何这个仵作看起来什么都没有,过的却这般肆意洒脱,而她自己却还要顾忌着身份王府,连光明正大的替孩子伸冤都做不到。
马车内顿时陷入了阵谜般的寂静之中。
折腾了上午,付绵绵这会儿有些疲惫,女人不说话她乐的清净,于是缩在马车的角落里,靠着晃晃悠悠的车身,缓缓地闭上了眼。之还有很多硬仗要打,养精蓄锐是必要的。
世子妃回过神,看到的就是这般安然的景象,想了想还是没有出言打扰,就这样众人路返回到了尉迟王府。
婉拒了世子妃留她在王府用饭的邀请,付绵绵没有接过王府准备好的马匹,独自人步行着出了东城区。她身型娇,穿着不起眼,出了人烟稀少的东城区,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热闹至极的街道上。
来了京城有两天的时间了,却直都忙于查案,未曾真正欣赏过这座历史悠久的城。今日刚好赶上了几天次的集市,她悠闲的穿梭在人群间,遇到感兴趣的摊还会凑上去看看。
从街头行至街尾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了,她的手中提了满满当当的几个包裹,哼着调往北城区走去。
待到她推开了了临时住所的,这才发现顾轩徐护卫早就回了来,眼下两人正搬了两把椅子坐在院里,四目相对,无聊的甚至开始望起了天。
听到口处传来的动静,顾轩几乎是弹『射』过去的,接着边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边用鹰般锐利的视线将她上下扫视了番,确定无事又问:“怎的去了这样久?”
付绵绵笑眯眯的回应:“没有太久,不过是跟着世子妃去了趟国公府帮人看病,回来的路上买了些东西,这才耽搁了好会儿。”
旁边的徐护卫见状,没眼看的撇了撇嘴。
从青河县来京城这路上,顾轩就直把这位付仵作捧在手心里,偶尔对方离开他的视线都要紧张上好会儿,若说他对人没点别的心,徐护卫第个不信。
“徐护卫,劳烦您跟着忙了天,不留在这里吃个晚饭?不过就是条件艰苦了些,你所见,们这边没有像样的厨房,只随糊弄下。”付绵绵蛮热情的招呼道。
“好啊,多谢。”徐护卫极为迅速的就应了下来。
下秒,他忽而觉得脸颊片灼热,猛地回头就撞了顾轩那‘火热’的目光里。虽然对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但他依旧短暂的感受到了男人的不乐意。
“……”合着他这是被嫌弃了?可忙了天,眼瞅着又过了王府放饭的时间,他是真的很饿啊!qaq
当然了,徐护卫未必不存着帮主子打探度的心,是以不管顾轩怎么看,他还是厚着脸皮坐在原处,岿然不动。
付绵绵在集市上买了不少不用再次加工的食物,之顾轩从屋子里随抬出来张桌放置在院子中间,三人围坐在旁边就开始了这顿不算太过简陋的晚餐。
徐护卫边伸手拿了个还在隐约冒着热气的肉包子,边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瞟向了刚刚顾轩所入的那间屋。不过里面光线太暗,留下的缝又太,他在是看不真切什么。
索着,他将包子口吞了,复又把手伸向了芋泥糕。
未曾想,付绵绵先他步将糕点拿走,径直递给了顾轩:“给你买的,都吃光。”
她记得在青河县城的时候,男人时常会提溜着几包芋泥糕前往大杂院,每每在喂过几个豆丁,他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塞嘴里两块,且神情餍足。所以这人应该是极爱芋泥糕的,方才她恰好看到,没怎么多想就掏钱买了回来。
顾轩捧着芋泥糕,明显愣了愣,旋即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身边的女人,眼底不受控制的迸『射』出阵狂喜。
不过付绵绵此时正在专注自己手里的鸡腿,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待到她再次扭头之,见到的就是男人大口吃着芋泥糕的景象,顿时笑的十分慈祥。
坐在正对面的徐护卫自然将二人之间的幕幕尽收眼底,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认命的扯了块鸡肉咀嚼了起来,顺状似无意的开了口:“不过顾县尉,你今天可是让带着你跑了城中许多收留孤儿的地方,这与杨尚书公子身亡又有什么关系?”
付绵绵却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反而扭过头看向了顾轩:“可有发现?”
顾轩咽下口中的芋泥糕,又用清茶漱了漱口,没有言语的先瞟了眼对面的徐护卫。等得到付绵绵不必过多顾忌的眼神,他才慢吞吞的说道:“跑了大概五六,终在城西的收养孤儿的大杂院发现了疑似的。”
徐护卫看着二人凑在起咬起了耳朵,直接伸了脖颈,恨不得直接跳到椅子上把整个身子都探过去。白日里他陪着男人跑东跑西,又要找地方又要时刻注意着身有无人跟踪,在很难分神注意到对方究竟那些人说了些什么,只隐约知道他似乎要寻人。
“那大杂院背可有好心的富人资助?”付绵绵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知为何,徐护卫总觉得她说到‘好心的富人’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尤为的重,且脸上还迅速的闪过了丝讥诮。不过这个问题他倒是清楚的很,抢先回答了:“有的,京中的贵人们平日里都会多多行善借此抬高声望,还有的是遵循佛祖的意,借着做好事来为自己及人祈福、积德。”
“京中之所以收养孤儿的大杂院多,是为贵人多,有的贵人甚至还会亲自出资修建房屋,专用来收养这些被遗弃的孩子。”
这点倒是在付绵绵顾轩的意料之中,就连青河县城那样巴掌大点的地方都出了个于员外,京城里多出个十倍八倍的善人,不值得奇怪。
“你们刚刚提到的城西的那,有点印象,应该是朝中几个官员于两三年前起捐了钱的,不过那几个官员的品级似乎都不算高。”徐护卫这话说的口气有点大,许是为在尉迟王府当差久了,见惯了来往的高品级贵人,眼界跟着高了不少。
说到这,他顿了顿,皱紧了眉头好像在用力的回想着什么:“记得那些官员多为刚入仕途的新人,什么八品编修,监丞或者主簿之类的,这些官员年到头的俸禄有限,所以那大杂院不算起眼,孩童不多。”
“哦……”付绵绵脸的若有所,随又往顾轩那边歪了歪:“大杂院的负责人怎么说?”
“青河县的时候出辙,那边的孩子到定年岁就会被贵人接走安排活计,日吃穿不愁。”顾轩拧眉说着:“而且见那间大杂院规模不,大概有着二三十个孩童。”
青河县城的那间,多的时候不过才同时留着十来个罢了。
徐护卫闻言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孩子比之前多了,应该是为开始那群官中有人陆续升职了吧?”
“哦,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力拍手,猛然站起身:“昨日咱们在王府外见到的那位柳少监,就是那几位官员之哩!今时不同往日,人算是在朝中正儿八经的站稳了脚了。”
柳青山?
付绵绵缓缓地眯起了眼,神『色』难明,至于顾轩则是表情复杂的望着她,院里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
徐护卫见状,眼珠子转了转,装作副吃饱了的模样站起了身。在不大的院子里来回的踱着步,三走两走就蹭到了木板半开的屋子前,像是做贼般的回头瞅了眼依旧没什么反应的二人,偷偷地推开了。
“……咳咳……”
他被内里忽然窜出的味道熏了个倒仰,不得更为好奇了,心翼翼的个闪身就了去。外面太阳已经西沉,屋子里的光线算不上好,他适应了好半晌才够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具具骷髅架子正摆在几张桌上,骷髅头在幽暗的环境下,似乎还泛着不同寻常的光。
徐护卫僵直在原地,盯着那几张桌看了许久,联想起方才自己在那张桌上大快朵颐的模样……
下秒,道身影就猛地从屋子里窜了出来,扶着院墙‘呕’了声,鼻涕眼泪差不点没起下来。好不容易吐完了,徐护卫颤颤巍巍的回过了身,看着院子里满脸淡定的二人,欲哭无泪。
付绵绵见怪不怪的挑了挑眉,又咬了口手中还泛着油光的鸡大腿。
接着,不出所料的。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