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付氏。”汪知县定在原地粗略的打量了一番后, 冲着她挥了挥手:“想来顾县尉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将大致的情况都说与你听了,你可还什么想问的?”
“并无。”付绵绵微微摇了摇头,实今日若没县衙的人找上门来, 她也打算进城准备进京宜的, 答应来帮忙验尸本就顺水推舟, 酬劳方面她倒不特别的在乎。
根据原主的记忆,前些年付四指验尸一次约莫够得几百的铜钱,对于下她怀中所揣的百余两银子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既然如此,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工具什么的你可借用我县衙仵作先的, 想来他也不会介意。”汪知县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不曾离开她的身上, 底似乎透着些许的怀疑。
就如同顾轩一般, 汪知县显然也没料到被孙县尉特意提起的乡野仵作竟然个这么年轻的『妇』道人家,难免会在心底升起些许的不信任。可到如今,着实没别的法子,就算遍寻整个青河县, 许也找不到第三个仵作了。即便够寻到, 案子也等不了。
“。”付绵绵轻声应了,随后扭身子摘下了背上的竹篓, 将手臂伸进去掏了掏, 下一秒拿出了一个由粗麻布包裹在外的布包。
缓步走到了安置尸体的长桌前, 她先将布包抖落开来,只见面还分成了几个小兜,每个兜『插』放着不同形状的验尸工具。这布包乃原主父亲留下的,因着之前柳青山不同意原主从仵作, 所以这些工具便一直被押在炕上的柳木箱底,如今也勉强算的上重见日了。
围观的几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将手伸进装满了清水的铜盆细细搓『揉』,清秀的脸上透着虔诚,不知何,就心下都稍定了几分。
接着,这位于县衙后不大的小院,陷入到了不同寻常的寂静之中。
付绵绵取一边的布巾将手擦干后,这才慢悠悠的掀开了那块白布,实际上刚刚走近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发现点不对劲的地方,待到完全『露』出面的死者后,她心底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尸首外表已经腐烂不堪,够称作完好的皮肉基本没剩下几块,腐烂的皮肉间还隐约可见蛆虫在爬。当然了,这些都不最值得吃惊的,够让她难掩诧异之『色』的这具尸体的身高明显比成年人要矮上许多,颅骨、胫骨长度及骨盆大小无一不在表明着,此时静静的躺在长桌上的,极可个孩子。
另一边,顾轩和汪知县等人也纷纷『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
他在县衙供职多年,虽说青河县人口不多,恶『性』案件也少,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算经历了不少,够让他失『色』的,一定些特别之处。
付绵绵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即上前弯腰仔细辨别了一番尸体表面的特征:“根据尸体表面腐烂的情况及蛆虫大小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在四五日左右。”
“陈尸地点应该在野外?死者脸颊、颈部、腹部等部位多处死后造成的伤痕,瞧着伤痕的形状,像遭受野狗或他兽类的啃咬。且死者的衣服上着枯黄的香樟叶,据我所知,青河县城可没这种树木。”付绵绵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扒开了紧贴着尸体皮肉的布料。
汪知县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较之方才也放松了不少,显然没料到情急之下随便找了的仵作竟然真的灵。他随即开了口:“没错,这具尸体的确在离着县城约莫几地的桐庐山发现的。”
等到汪知县话音落下,顾轩也紧跟着说道:“人我昨带人去桐庐山带回来的。”
他说着表情些迟疑,犹豫再三还闭了嘴,只目光落在那具孩童的尸体上,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些沉重的忧伤。
接着汪知县又问:“付仵作,你确定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的确四五日了吗?”
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同身边的顾轩对视一后,二人均恢复了原本的沉默。只静静的立在原地,不错的看着那道纤细的人影继续在长桌边忙活。
汪知县和顾轩的话语都些遮掩,透『露』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不付绵绵并不好奇,只从那布料上剪下来了一小块,举起对着头顶的太阳仔细瞧了两。
“布料不错,不草民人粗鄙,可辨认不出这究竟哪产的名贵锦缎。”说话间,她将这块还算完好的布料放在了不远处的木质托盘上,扬了扬下巴示意几步开外的二人来辨认:“知县大人与顾县尉定比我界宽广,想来县城内够负担的起这种料子的人家并不多,若知县大人还尚未确定死者的身份,亡者身着的衣裳也够帮忙缩小范围。”
顾轩毫不避讳的上前捏起料子看了看,旋即神『色』不大好的侧脸冲着汪知县小声道:“大人,乃流云锦。”
汪知县听到这话,还算白净的面皮登时就黑了大半,下意识的就抬起看向了坐落于院子正北方的那间厢房。他的动作既隐晦又迅速,不出一息的功夫就收回了视线,竭力的保持着面上的镇定。
但他以衣无缝的表现,恰好引起了付绵绵的警觉,她随即也用角余光瞄了一厢房的方向,若所思。
流云锦?
她穿到这个世界不来日,尚没来得及了解太多,再加上原主脑袋空空,完全没于‘流云锦’的记忆。不从顾轩和汪知县刚刚的反应就够推测出,这流云锦肯定不什么烂大街的玩意儿。
想着她就略微歪了歪头,垂眸盯着那具尸体,接着用手去触碰头颅、掰开下巴,用手丈量了一番骨盆的大小,最终再次平静无波的说道:“死者年纪不八九岁,个男童,身上不少前所造成的损伤,手腕及脚腕处又被绳索束缚住的痕迹。所以……绑架?”
各国各朝,不论平民百姓的活如何,流寇、山匪等一向都层出不穷的,些山匪讲究江湖道义,些可就不那么仁厚了。随机绑住钱人索要钱财并不什么新鲜,不波及孩童的倒不多见,毕竟他这种人也着自己道上不成的规矩,祸及女眷及孩童,令人所不齿。
然而还没等付绵绵这边说完呢,厢房就传出了一阵不大的动静,像木头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吱嘎声,并不真切。
她登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狐疑的扭了头,汪知县见状急忙转移话题:“付仵作,可确定这孩童因何而亡?”
付绵绵的手滑到了男童的胸前,对着那处明显的伤口沉声回应:“应被人用利器刺破胸膛而亡,且……”
她说着将手轻轻探进了那长约两寸的伤口内,脸『色』顿时一变:“且被人摘去了心。”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顾轩拧眉无意识的握紧了挎在腰侧的大刀,手背上青筋毕『露』,而汪知县那原本黑了一半的脸,这会儿已然全成了黑紫『色』。青河县已经多年未出现这种丧心病狂的案子了,更何况受害者还一名孩童,身份又……
“咦?”付绵绵维持着手探进去的姿势,忽而眉『毛』一挑。
“怎么了?”
“肋骨也缺了一条。”
汪知县这会儿看着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的够呛,在院中来回踱着步,接着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后急忙询问:“可否验看左腿否受伤?大概在脚踝之上三寸。”
付绵绵点了点头,没做多想的从旁边取了剔骨刀,之后确定了大致的位置,没怎么犹豫的就要下手。
可还没等刀锋碰到死者的皮肉呢,正北厢房的门忽而被人用力推了开,‘哐当’一声巨响将正在专注看她动作的汪知县吓了一跳,顾轩倒还算震惊,只也后退了两步,垂首静立在旁。
“够了!”出来的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年纪约莫在五岁上下,留着两撇胡子,面『色』不大好看:“主家说不必再验。”
随后男子的目光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见她手持剔骨刀,前襟及衣袖上满脏污,不由得些嫌弃:“还,让他暂且退下,主家话要同大人单独说。”
汪知县便冲着顾轩使了一个『色』,顾轩会意上前替付绵绵收起布包,二话不说拽着她一路快速的出了这小院。
付绵绵从善如流,并没多的挣扎,只在出院子的前一刻回头再次望向了厢房。顺着那敞开的门,她似乎瞧到了面人在走动,行走间衣裾飘飘,上好的布料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刺目的光辉。
果然她之前的感觉没错的,一直人躲在那厢房之内观看她验尸。
就在二人走出院子的时候,付绵绵耳尖的听到了汪知县对着那名年长的男子客气的叫道‘吴管家’,联想起之前的流云锦,难不成那名身亡的男童和县城的哪位贵人系?
快,她就收回了思绪,毕竟她此行的职责仅仅只帮忙验尸。
跟着前方的男人走了一会儿,两个人最终停在了一个小的水塘附近。了几息的功夫,顾轩这才转了身,看向付绵绵的神夹杂了丝丝探究。
只见他嘴唇微动,出了声:“付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