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倾轧着地面上的石板路所发出的声音, 在东城区的清晨尤为惹人注目,一辆青顶的、外表很是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威武侯府的门外,车夫转身冲着车面道:“姑娘, 威武侯府到了。”
侯府的门房已然注意到了这辆马车, 待到看清楚从车内下来的人, 便急忙迎了出来:“哎哟的姑娘喂!您可算是来了,奴才都在这眼巴巴的等了两个时辰了!”
付绵绵笑了笑,语气熟稔:“年未见,吴管家怎么竟一点样都未变?再了, 现下又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还能劳烦吴管家等了这么久, 倒是的不是了,得给您赔罪呢!”
吴管家拍了拍自己的嘴, 从她手中接过了几个礼盒, 引着她一路往内院去了:“瞧瞧老奴这张破嘴,老奴可完全没责怪姑娘的意思!您是谁啊,您永远都是咱们威武侯府的姑娘呀!这不是老太君和大夫人着急嘛,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催着来门口接人, 厨房头不道备了少好菜, 权等着姑娘您回来呐!”
二人一路闲聊着,就来到了鹤松院, 付绵绵看着眼前几乎没怎么变的景『色』, 还些许的怀念。
他们还没等进院门呢, 离着老远就听见了张嬷嬷的声音:“老太太!付姑娘回来啦!付姑娘回来啦!”
紧接着便是一阵的兵荒马『乱』,等到付绵绵得以迈进鹤松院的主屋的时候,付老太君和钱氏早就在那等着了,钱氏的身边还立着昨天下午便回来了的赵乐之, 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给老太君,大夫人请安了。”付绵绵夸张的做了一个揖,因着脸上夸张的表情,显得些怪模怪样的。
“这个皮猴儿!”付老太君被逗得‘噗嗤’一笑,冲着她招了招手:“好孩,快过来让好好瞧一瞧。”
付绵绵依言走了过去,乖乖的任由老太太上下『摸』了『摸』,认的打量了一番。而钱氏也是在旁边瞧着红了眼眶,甚至还扭过头去用帕擦了擦眼角,末了还笑出了声。
钱氏连连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虽然她曾经对这个养女的期待就是嫁一个稳妥的人,从此在家相夫教,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可如今一看到赵乐之过的日,又觉得没准养女当初的选择没错,她这般『性』跳脱的人,被拘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不道会过的憋屈。
世上男人薄幸,瞧瞧那唐胥,当年也是为了赵乐之亲自去求皇上赐了婚的,如今又如何了?若是那会儿付绵绵听了她的安排,许是赵力在位的时候能护的她安稳,可终一天赵力会辞官还乡养老的,到时候那名男会变成什么样,却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付老太君则是在『摸』到付绵绵那双手的时候,忽而掉了泪。当初这双手在侯府娇养着的是要白嫩白嫩,即便来赵乐之归府,她除了给付老太君煎些『药』,也没做过旁的粗活。可瞧瞧现在,这双手的手心布满了一层薄薄的茧,『摸』起来凹凸不平很是粗糙。
不仅如此,仔细看过去,就能瞧到上面布满了细碎的小伤痕,些看起来很久了,些则是刚刚结了痂的。
“女独自在外,不道要吃少苦。”付老太君放开了她的手,头扭到了一边,拿起茶几上的帕抹了抹:“当初就不同意放你出去受罪,偏偏侯爷……”
张嬷嬷见她又要起陈年旧事,急忙出声打断了:“老太太,姑娘回来看你是大喜事,您也该让姑娘宽心才是,三年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何苦这些。”
“对对对!”付老太君又去拉她的手:“听乐之,你在外面过的可快活了,你快跟祖母讲讲,都见过什么新鲜事儿?”
这活儿付绵绵熟悉的很,便开始滔滔不绝,她也是意活跃气氛,直逗得屋的人哈哈大笑,之前感伤的阴霾倒是一扫而空了。加上赵乐之还偶尔抽空『插』科打诨,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晌午。
此时张嬷嬷再次走进了主屋,身竟还跟着威武侯赵力。张嬷嬷一朵老脸笑成了菊花:“听闻姑娘回府,咱们侯爷一下朝便也巴巴的赶了回来!老太太,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可要摆饭了?”
“传吧!”付老太君在付绵绵的搀扶下起了身,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起路来都比平常硬朗了几分。
几个人便依次围着圆桌落了座,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迅速呈了上来,从菜『色』上就可以看出钱氏对今天的确是用了很大的心思的,上面的大部分菜都是原主爱吃的。
因着这顿饭没什么外人,所以氛围还算温馨,只是赵力不为何一直在盯着付绵绵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想什么,却又碍于同桌的其他人,不好出口。
付绵绵自然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不过赵力不提,她倒也不会上赶着去什么。在又一次笑着吃了付老太君给她碗中夹过的菜,她眼珠转了转看向了身边的赵乐之,那张姣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心不在焉,即便女人已经在努力掩饰了,可还是会偶尔出神。
这瞬间,付绵绵像是想到了什么,干脆撂下了筷从旁边丫鬟的手接过了湿布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之才开了口:“乐之,你怎的昨天下晌便回来了,唐府那一大家,岂能离的开你。”
话音落下,还没等赵乐之什么反应,付老太君和钱氏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她们显然是道了些什么。
“唐府……愿意尊他们敬他们,他们便可作威作福,若是不愿意捧着他们,谁还敢在面前撒野!”赵乐之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冷意,嘴角更是扬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的确,若是从门第上来看,他唐府拿什么同威武侯府比。这话出自侯府嫡小姐之口,半点都不狂妄,若不是他唐胥年轻为,怕还攀不上威武侯府这门亲事呢!
钱氏也是打心底没拿付绵绵当外人,斟酌着开了口:“乐之的夫君近来想纳妾,那人不是在你的镖局做活,你应该比们更了解才是。关键那女人来历不清不楚的,他一个将军……怎可如此糊涂!”
这一番话反倒的赵力满脸通红,总觉得发妻在若似的对着他开嘲讽似的,随即他干咳了两声:“这个……乐之啊,可用为父亲自登门去和唐大人道道?”
他年轻的时候的确荒唐过,但经过几年前曲姨娘那件事之,便彻底收了心,近些年和钱氏的感情倒是愈发的好了起来,也甚少搭理院那点莺莺燕燕了。
“父亲与这些又什么用,唐胥意要将那个女人接进府,不愿,婆母便拿两年所出来强压于!”赵乐之一边着,一边垂了泪,最终一咬牙:“母亲,父亲,祖母,你们还不道呢吧!姐姐与,那女人之前还嫁过人,这……让同这种货『色』一起伺候将军,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钱氏激动的站了起来,用力的拍了一下桌面,将上面的碗碟震得叮当作响。
赵乐之自然是好一阵安抚,然而门外却传来了吴管家的声音:“侯爷,夫人,老太君!门房来了一个镖师,自称阿牛,是要找付姑娘!”
付绵绵一挑眉,眼底迸『射』出边的冷意,显然是已经预料到阿牛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她在取得赵力的同意之,便让管家阿牛带了过来,阿牛从未见过如此的贵人,进屋之还颇为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当……当家的,那个果然不出你之所料,你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唐将军就带人来梁姑娘接走啦!按照你的吩咐偷偷跟过去了,唐将军可没人带回唐府,而是去了一处位于西城区的两进的院。”阿牛磕磕巴巴的事情给清楚了。
原来付绵绵自打那日见过梁雅云和唐胥二人相处的模样,便道这两个人定然不会就这么罢了,于是她便故意日日都守在镖局,让唐胥没什么下手的机会。毕竟对方堂堂一个将军还要点脸,不好当着妻姐的面儿搞女人,不过二人私下的小动作也是不少,她也只当没看见。
今早她离开镖局的时候就所察觉,出门前还特意提前叮嘱阿牛他们机灵着点,哪想到唐胥竟的这般猴急,她前脚刚走,人脚就被对方给接走了。
想到这,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赵乐之。
赵乐之已然气的浑身发抖,死死地咬住了那一口银牙,好半天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好你个唐胥,这是要那贱人当做外室将养起来了?别当他心中打的什么算盘全然不,还不是就等着那贱人的肚动静了,便能光明正大的人接进唐府来了!”
着,着,她一下就红了眼眶。不是不是因为身在威武侯府,身边都是亲人,她轻易就最脆弱的一面『露』了出来。脑海不由得回忆起这两年来的日日夜夜,自打嫁给了唐胥,甜蜜的日倒是没过上几天,光应付唐府从上到下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如若唐胥对她一心一意便也罢了,现下……现下她只觉得不值!
付老太君和钱氏显然也气得不轻,钱氏一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边还要替老太太顺气。
而威武侯赵力似乎还没能明白,不就是一外室吗,怎么就家这三个女人气成了这样。想当初他从边境带回来那个,也没见钱氏生这么大的气啊,他的确也觉得唐胥些不识好歹,可也仅限于此,男人想要纳妾,是贤妻便该同意才不会同丈夫离了心。
付绵绵一看到男人的神情,便隐约能将其心中所想猜了个七八分,看来是时候要抛出一些分量的了。
于是乎她抬手示意阿牛出去,之淡淡的道:“对了,侯爷,那位被唐将军带回来的梁小姐可还另外一个身份呢。年前吏部督办了一起朝廷命官贪墨赈灾粮款的案,皇上亲自下令斩了那狗官的头,并且将其家人流放至荒凉地,永世不得归京。”
“侯爷,您还记得那狗官叫什么吗?”
“好像是梁……”赵力到这忽然噤了声,眼睛瞪得老大,震惊的以复加:“唐胥是疯了嘛!!!绵绵,这事儿,你又是如何得的?”
“那位梁姑娘日日都在的眼皮底下,什么事儿能瞒得过。”付绵绵嗤笑一声,含糊着将原因一带而过:“侯爷,乐之不让她进门也不是为了自己,若是被宫道了唐将军的爱妾竟然是流犯……这事儿可就糟了吧?”
不仅唐府上下,赵乐之本人也得跟着吃瓜落!谁让她是将军夫人,怎么跑也跑不掉。
“这……”赵力左思右想,也觉得唐胥这件事办的实在是不怎么地道,最终只能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乐之,你打算如何?”
赵乐之也是处于震惊当中,因为在原着剧情中,她直到白月光给斗败了都不道对方竟然是流犯,眼下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等到她听到威武侯的话之,猛然站起了身:“要和离!”
“胡闹!”赵力忽然拍案而起,大吼一声。
他突然的发难,使得赵乐之、钱氏和付老太君都些『摸』不着头脑。
赵力喘了几口粗气之,才苦口婆心的劝道:“乐之,你和唐胥可是皇上亲口赐的婚,是你想要和离就能和离的吗?!这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
赵乐之闻言,忽然就蔫儿了,整个人跌坐回了椅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只要她还是唐胥的妻,就不能去揭发梁雅云的身份,她若的去揭发,一个坑害自己丈夫的女,也是会为世人所诟病的!而且万一一个不小心,还会连累到威武侯府。可难道就让她捏着鼻认了,同一名流犯共侍一夫?
付绵绵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掠过,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之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侯爷,您应当道前些日,被皇上传入了宫中吧?”
赵力登时就耳朵竖了起来。
“乐之想和离,倒也不是一点办都没。”付绵绵放下茶杯,与赵乐之对视,神情严肃而又认:“你可想好了,日容不得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