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花园里花儿开正艳,威武侯府里下人们都换上了轻薄便利夏衣, 手里均端着木质托盘在小路上穿梭, 脚步匆匆。
后院最大花园里, 远远就能够听那边传来欢声笑语,走近了就会发现常年不怎么出鹤松院付老太君竟在,坐在最前方主位上,笑眯了眼。
钱氏坐在她左下首, 看着对面难得在家威武侯赵力,捻着帕子笑了笑:“母亲, 咱们府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还是乐之这孩子说你整日里闷慌, 这不从外面寻『摸』来了不少街头艺人, 着让您乐呵乐呵。”
“好,好,好孩子。”付老太君看着前面临时搭建台子上正在杂耍街头艺人,不住口赞道。
赵乐之得了称赞, 钱氏是最为高兴, 特别是在看赵力眼底透着满意时候,她心里便愈发舒坦了。那原本因着家中妾室和庶子庶女都一股脑出现在眼前而有些抑郁心, 瞬间晴朗了许多。
付老太君、赵力和钱氏在前面其乐融融, 下方子女们则均有些束手束脚坐在那里, 不怎么敢出声。赵力一向都是一名严肃封建大家长,包括赵乐之在内个孩子对他都很敬畏,共处一室时候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至那个妾室更是只允许坐在最角落位置里,她们有是赵力还未成亲时候通房, 有是皇帝给赏赐,有为僚之间赠予,还有他当年戍守边关五年余,从驻地带回来边境女子。
总之数量还真不少,算上之前赵乐之收拾了那两个,竟然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赵力本就是武将,经常会在外行军打仗,留在府内时间一向都不多。怪乎在原主记忆里,钱氏总是不太开心。
原主那个时候年纪小,压根不懂得后院女人之间弯弯绕绕,她只是隐约知道钱氏不开心来自那个穿着艳丽女子,她们看起来年岁都不大,走起路来腰肢还一扭一扭。
后来,府内孩子便慢慢多了起来,钱氏越来越不爱笑了。原主『性』子直,她唯一懂讨钱氏欢心办法就是没事儿跑那个女人住所找麻烦,仗着是府内受宠养女,经常搞得那些妾室鸡飞狗跳,哭爹喊娘。
每每事后,她总是会赵力罚跪祠堂,可原主并不在乎,因为当她回去跟钱氏讲述这些女人狼狈模样后,钱氏脸上笑是前所未有开心。
只是后来许是因为她年岁大了,开始议亲了,钱氏便开始拘着她不许她再淘气,这项伟大事业逐渐地搁置了下来。
付绵绵从原主记忆中回过了神,顺便把打量着那个姨娘视线收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曾经做过‘好事’,府内姨娘在看向她时候,脸上表都不大好看。
这样看来,确还是赵乐之更适合留在钱氏身边,都说女儿是母亲贴心小棉袄这话不假,瞧瞧人家回来个月,就已经利落解决了两个对手了,而且还是那让赵力一错处都挑不出来手段。
果然,钱氏最近心愈发好了,连带着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分。
话又说回来,付绵绵瞧着眼前热闹景象,不由得在心底感慨,赵乐之这办事效率真是牛『逼』。么说专业事儿就得专业人来做,若是按照她自己办法,把侯府百八十号人彻底『摸』透且不引人怀疑,还不知道等多久。
眼下大家都还觉得赵乐之和付绵绵之间还存有隔阂,是以应该没有人会对她设防,就连钱氏不赵乐之提议这次家宴,其真正目竟然是帮某个人忙。
不过就这么一圈瞧下来,好像大家都没有么异样,难道说是她判断错了,原主死真只是一场意外,和别人没有么关系。
付绵绵抬起了头,再次不着痕迹开始打量着每个人,最终和赵乐之对视了一眼。赵乐之隐晦挑眉算作询问,她垂眸缓缓地摇了摇头。
赵乐之眉头微微蹙起,然后扬手招来了自己身边大丫鬟,用不大不小声音问道:“芙蓉,我让你通知全府上下,你可是通知全了,是否有人还没?”
丫鬟福了福身:“回大小姐话,府上各位主子住处,奴婢都亲自去过,确实没有任何遗漏。至还有人没……”
丫鬟放眼瞧了一圈,随即低了头:“好像是曲姨娘没有来。”
赵乐之闻言微微眯起了眼,不过面上倒是没有么特别表,只是略显得有些为难和惊讶:“曲姨娘?这……祖母、父亲和母亲都已经了,她还未是不是有些,没规矩了。”
果然,话音落下,付老太君不悦冷哼了一声。
妾室说句不中听话,仅仅只是比仆人地位高一些罢了,哪里有主家都了,她还未道理,若是主家仁慈,只稍作惩戒便罢了,不然话打发着卖了出去是再正常不过了。
“都是一群么乌烟瘴气东西!”付老太君是有意给钱氏脸面,便开口重重斥责了一句。
她一开口,后面那些姨娘都恨不得把脸给埋桌子底下,生怕波及了自己。
威武侯赵力状,表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咳斟酌开了口:“母亲,曲姨娘是病了,早些时候特意派人知会与我,她是怕过了病气给大家,那样反倒不美。”
他丝毫不觉得这事儿有么不对劲,完全没有注意对面钱氏逐渐铁青了脸『色』。
付老太君却是眉『毛』一竖,干脆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你糊涂!她一个姨娘有事自然是家里主母说,和你一个爷儿们说么?她这是仗着在你面前得了分脸,就不把主母放在眼里了?成何体统!”
赵力显然很久没自己母亲发这么大火了,连忙上前帮着顺气,嘴上一个劲儿道歉:“儿子知错了,等稍晚些时候儿子一定重重训斥她!”
“还等?”付老太君气直粗喘,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张嬷嬷:“你去,你去把这不知规矩给我叫过来,我今倒看看,这威武侯府是不是她一个姨娘就能说了算!”
张嬷嬷应是,随后便脚下生风,甚至让赵力都来不及阻拦,压根不像是一个已经年逾五十老人。
花园里原本热闹氛围瞬间就变得凝滞了,甚至台上街头艺人不知所措停了下来,得管家示意之后暂时下了台行回避,免得听主家秘辛,回头再惹祸上身。
最后只余下了钱氏轻声宽慰付老太君声音,至那些庶子庶女和姨娘们,更是恨不得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怕下一个遭殃就是自己。
就这么静静等了有一刻钟,张嬷嬷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弱柳扶风女子,身上穿着柳青『色』纱裙,走起路来姿态很美,似步步生莲。
她在经过付绵绵跟前时候,付绵绵忽然闻了空气中飘来一股奇异香味,给了她一莫名熟悉感。
这位曲姨娘刚入府一年余,原主仅仅只过她两回,是以对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太多记忆。
“妾给老太君、大夫人请安了。”曲姨娘倒干脆,直接跪了下去,以额触地,态度良好。
赵力状,心疼跟么似,只是碍身边付老太君,强忍着没出声。
“听闻你生了病,可是找郎中过府看过了?”付老太君虎着一张脸,问道。
“回老太君话,妾只是偶感风寒,将养两便好了。妾只是一个姨娘,贱人之身,又何须请郎中来瞧看。”曲姨娘不敢抬头,细声细气回应着。
曲姨娘在底下装模作样,上面钱氏乎把手中帕子给扯成了碎片,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就在她快忍不住开口呵斥时候,赵乐之及时上前拍了拍她手,并且微微摇头示意她忍住。
这个时候若是钱氏掺和来,只会让赵力对其更多分怜惜。
钱氏用力反握住了赵乐之手,深吸口气好歹把怒火按捺了住,只是嘴边挂着一抹冷笑继续坐在那里,冷眼瞧着对方演戏。
而对面赵力果真是一脸疼惜,恨不得即刻就上前将人扶起。
“你哪里是贱人之身,我看你矜贵很!”付老太君自是看不惯这娇媚,说气头上直接抄起了手边茶杯用力掷了出去!
哗啦啦。
茶杯落在了曲姨娘身前不远处,瓷片四『射』,曲姨娘吓直起上半身,俏脸上满是慌『乱』。
赵力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结果只能僵在原地,上前不是,不上前不是。
“身为妾室,不守规矩,恃宠而骄,藐视当家主母。”付老太君又拍了一下扶手,喝:“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罚你?”
“妾该死!”曲姨娘一声悲鸣,就又磕了头,眼泪仿若珠子似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我犹怜。
然而付绵绵却在这时狠狠地拧了拧眉,这曲姨娘不像是京城人士,说起话来带着一些不知名外地口音。方说‘该死’二字时候,尾音很是特别,特别让她脑子里快速闪过了一些画面。
那夜在废弃池塘边,原主确是人击中了后脑勺,之后人扔了水里,就在入水之前功夫,她『迷』蒙中隐约听了模糊女声:“……谁让她……快些……她该死……”
曲姨娘啜泣声和原主脑海里那道女声就这么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付绵绵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看向了前方赵乐之,冲着她眨了眨眼。
赵乐之先是一愣,随后落在曲姨娘身上目光多少带了些冷意。
啊……
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