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香楼要了一批酒,陶若筠变得忙碌起来。
这天上午,陶若筠忙着将泡了一夜的米倒进大蒸笼里蒸,再将蒸熟的米饭摊在竹席上晾凉。待温度降下来,再混入碾成粉末的饼曲,等完全凉透了便放入瓮中,添上水,用黄泥密封,等待发酵五到七天。
正在她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忽听院子里有人喊。
“陶若筠!”
这声音里带着愤怒,陶若筠听了,忙出来看,却是陆母。
陆母见了陶若筠,二话不说骂将起来:“你个贱蹄子,你敢害我离儿。”
说完也不解释,伸手便过来扯陶若筠的头发,边打边骂道:“你个贱蹄子,你一个卖酒女,还想做知县夫人不成。当日退婚,本属自愿,你提的条件,我们也全都答应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要这样害我的儿子?”
陶若筠挣脱不开,只能辩解:“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陆母用手指着陶若筠的鼻子骂道:“你还给我装傻。我儿子拜堂成亲当日,你居然跳河自杀,那么多人都知道你跟离儿订过亲,你选在这一天自杀,你让离儿如何见人?你非要他背上一个辜负你的骂名么?”
“我没自杀,你儿子不值得我自杀,少自作多情了。”
陶若筠也有些怒了,本来掉到河里差点没命,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结果被人传做是自杀,她才不会为了陆离那个负心汉自杀。
“离儿不值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身的酒气,手指粗糙,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抛头露面做生意,要不是看在你有钱可以供着离儿,你以为我们看的起你?”
陶若筠还未来得及插嘴,陆母又接着骂道:“贵农贱商,别说到了离儿面前,就是在这云水村,你也是最低贱的一等。”
“我低贱,我地位低,你家陆离就是被我这个地位低贱的人养了四年。知县又怎么样,读书人又怎么样?还不是白眼狼,负心汉。”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远处早已有人听见,纷纷跑来看戏。
“你说离儿负心,你不看看自己,你配得上么?”
“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看病吃药,我供完你们供陆离,花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说配不上?”
陆母被气的直哆嗦:“七百两的欠条不是你打的么?居然还要利息,你就是掉钱眼里了,下贱货。”
“我下贱?我下贱你还巴巴的跑到我家里来找我,还让人给我送请帖,还在大婚的时候让我给陆离做妾”
话音未落,就听见啪的一声,陶若筠的脸上慢慢出现一个红掌印。
众人见动起手来,连忙过来拉。
“谁稀罕你?谁家要你做妾?谁家倒了八辈子霉才要娶你过门。别说知县夫人当不上,你做妾也不配。”
陆母骂着,若不是众人拦着,只怕陶若筠又要挨几巴掌。
“老夫人,老夫人,别生气,你跟个孩子生什么气?”
“孩子?十九岁的孩子?谁家孩子那么大?出门做生意算账的时候清清楚楚,回了家没家教就是孩子了?”
陶若筠捂着脸蹲在地上哭,李家嫂子陪在身边安抚着。
“别哭别哭,她是老人家,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陆母年纪大了,又是知县母亲,众人见劝不走,也不敢上手,只能围着她不叫她继续打人。
大抵是看穿了,陆母便仗着身份,双手叉腰,站在人群里接着骂。
“就你这样爱财如命没家教的女子,我倒要看看哪个好人家肯要你。老天爷就是开了眼,才让离儿在结婚前看穿了你,你就活该嫁不出去。”
陶若筠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怒骂道:“我爱钱怎么了?你不爱钱,你还我钱啊?陆离不过区区七品小官,一年俸禄才二十多两,我倒要看看一年以后怎么还我七百两银子。是打算贪赃枉法还是去用新妇的嫁妆?我就等着看。”
陆母见她回嘴,又戳中了陆家没钱还欠债的软肋,气的直哆嗦:“七品小官那也是朝廷封的,轮不到你看不起。我给你送请帖,好心好意让你来观礼,你送的什么礼?新妇见了怎么想?你是存心要给我们难堪。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在长兴县,不会有你好日子过的。”
说罢,骂骂咧咧的走了。
陶若筠捂着脸在院子里哭,李家婶子帮忙赶人。
“好了好了,都别看了,晌午了,该回家吃饭去了,都回去吧。”
这李家夫妻正是当年定亲时的见证人,也是陶若筠家的邻居,平时来往较多。
只是那天退婚退的匆忙,又不够体面,李家夫妻觉得有些没脸面来见陶若筠,所以好些日子没有走动了。
今天李家婶子听见动静,忙跑过来看,就看见陶若筠挨了打。
陆家本就仗势欺人,现在居然还来欺负一个孤女,李家婶子心中也是气恼不已。
“阿筠,还好吧?”李家婶子扶陶若筠进屋,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问她。
陶若筠抽抽嗒嗒的,哽咽着道:“我没事。”
“他们陆家,实在不是东西,可你怎么会想不开?”
李家婶子担心陶若筠,怎么还会跳河自杀。
“我没有想不开,是那日河边小路要塌了,我踩了上去,一不小心掉河里了。”
李家婶子听她这样说,放下心来:“没有就好,只是今天这场闹剧,那老太太怕是不会轻易罢休,往后你可得当心点。好在我们离城里远,希望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陶若筠听了,心中也不免担忧,这事似乎确实闹大了。
谁知陆母的幺蛾子还没有出,陶家又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