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外头的风涌了进来,吹起那奏折“哗哗”地翻动,恰好在弹劾的那页停下。
萧序的声音并不见多大的起伏,但是每一个字都似带着万钧的威严。
“说你结党营私,哪个字是冤枉了你?”
沈南山深知凶险,当即跪了下去。
“陛……陛下……臣……”
“臣并非……”
“啪!”
可沈南山想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茶杯便砸在了沈南山的身边,吓得他立刻噤了声。
萧序已经不想听他的那些狡辩了,他动了杀心,便再无转圜。
“沈南山,从即日起,革去官职,关入诏狱,等候发落,沈家全族,全部捉拿,国公府,一切钱财全部充公,家丁奴仆,一律发卖。
给朕查!查查这背后到底还牵连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事?
所涉之人,绝不轻饶。”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似雷霆万钧。
沈南山看着高位上的人,只觉得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跪着的身子,在一瞬间垮塌了下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钻营,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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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出事了!
这个消息,一瞬间便引起了举国震动。
像这样的大家族,所牵扯之人,不计其数,衙门每天都在大街上抓人,搞得人心惶惶。
当初人人都对沈家趋之若鹜,而如今,却是避之不及。
从前,稍有来往的,只将大门关得死死的,跪在佛堂里祈求,祈求不要找到自己,若是半夜敲门,都要被吓出半条命来。
更有甚者,未等衙门人来,自己在家里一根白绫便上吊死了,只求这样能保全家中妻儿。
可纵然这样,也整整抓了数万人。
光是判下斩杀都是上万,发卖、流放,更是不计其数……
自大梁开国以来,还没有出过像这样的大案。
这一次,萧序是真的下了大手笔,整个京城风雨飘摇、人人自危,他几乎是赌上国本,也要将沈家及其党羽都要清除干净。
外头这般,沈知言在后宫也过得不好。
从前门庭若市的晴菡宫,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李才人倒是来找过她几回,但她现在是是非人,李才人正得盛宠,没必要为了她白白耽误前程,所以她都给回绝了。
就连崔选侍,她都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偏殿,不准她往自己这儿跑。
她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晴菡宫呢。
她当初多得宠,就多招人眼热,现在她失势了,多的是想来打落水狗的。
外头流言纷纷。
“还当皇上有多宠这个姝嫔呢,怎么也不看着她的面子上饶了沈家?”
“什么宠不宠的?没看出来吗?沈家跋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不过是一直忍着罢了。”
“就是,一个庶女,她能有多大能耐?”
“我当初看她也不过如此,唯唯诺诺,棒子打都打不出声音,凭她?能得什么宠?”
“你们说,皇上会如何发落姝嫔啊?”
“还能如何呢?左不过,下狱、幽禁,再不济,杖毙、流放……呵呵……”
说这话的人是颖妃,她一边说着,一边抑制不住地喜悦,捂着嘴“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一想到沈知言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就觉得无比畅快。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端坐在紫宸殿中。
吕公公战战兢兢,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这……沈家一案,该发落的都发落,姝嫔娘娘……该如何处置啊?”
萧序正在看书,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不虞。
吕公公背心一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再等等吧……”
等了许久,久到吕公公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却冷不丁应了一声。
“姝嫔这段时间如何了?”他问吕公公。
“额……只每日呆在晴菡宫内,并不出门,也像芝翠宫那边请了假,只说是身子不好,不便每日去请安,旁的,倒是没什么异常。”
“罢了,她不去请安便不去吧。”
沈知言自入宫以来,是出了名的劳模,次次请安都在,从无缺席。
这一次,却是能够理解。
“她有没有说来见朕?”片刻,萧序又问。
“这个……倒是没有?”
“没有?”
这倒是在萧序的意料之外。
难不成她不想为她的父亲求情吗?
当初沈子喻犯错,她可是跪在自己面前为她哥哥说了一大堆的话,怎么换到她父亲身上反倒是什么都不说了呢?
难不成她在恨他?
恨他痛下杀戮,连沈家全族都不放过。
他做得如此之狠,她就算是恨,也是应该的。
亦或者……
她是不想他为难?
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转圜,他和沈南山已经无法共存,她若是这个时候来向自己求情,她害怕夹在中间无法面对。
与其如此,不如逃避。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