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古亚扶向全息系统设备，
“如果说我可以进入徐洁的意识，那通过这台机器，我也能进入你的意识。”
“也许这就是我的能力。”
“代码篡改，开启。”
空空如也的光幕面板重新浮现，
渐渐的，四周开始如烈阳下的巧克力一样，融化消失，
原本明亮的房间，被另一个世界逐渐替代。
等古亚松开手，
他已经身处一片绿色的大草原之上。
在草原的正中，有一棵参天大树，
而树下，站着一个人。
“爸！”古亚轻喊一声，冲了上去，
“小心！”古辉大喝一声！
古亚马上停止，低头一看，
他的正前方脚下，是一块毫无科学依据的巨大黑漆漆的长方形，非常突兀地横在地面上，
与绿油油的草地形成鲜明对比，
古亚仔细环视周围，发现这方世界，黑漆漆的长方形比比皆是！
不止如此，天空像巨大的帷幕，横七竖八纵列平铺着众多大小一样的黑色长方形，
它们就像帷幕上巨大的黑色补丁，又像无底的深渊！
这个世界，如此诡异！
“远离那些黑色的长方形！那是意识深渊，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为什么会这样！？”古亚大声问道。
站在树下的古辉，绕过一个个长方形，向古亚走来，说：“我的意识上传不完善，意识世界并不完美。”
令古亚非常疑惑的是，原本是成年人的古辉，当走到古亚面前时，竟变成了孩童模样。
“不用惊讶，这也是意识缺失造成的。”孩子样的古辉说道，
突然，他又变成了古亚一样的少年。
“这里的每一颗草，每一片树叶，每一粒沙，甚至每一颗细小的尘埃，都是
我的记忆和意识。”
古辉拉住古亚的手，瞬间一变，便来到了大树之下。
“而这，是我的意识树。”
“这上面，承载着我对你和家人的思念与希望，以及对事业的执着，是支撑意识世界的支柱。”
古亚看着巨树，轻轻说道：“太玄妙了。”
“小亚。”古辉留恋地唤道：“能再见到你，看到你生龙活虎的样子，并和你说上两句话，我已经实现遗愿。”
“意识上传后，我察觉到自己思想的变化，非常令我担忧的变化。”
“我曾追求的永生，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古亚不解地说道：“怎么会呢！爸，你已经成功了！我们终于能团聚了。”
古辉由于意识缺失，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摇摇头平静说道：“上传意识后我才发现，意识生命只不过是能量驱动信号完成的一系列反应。”
“而永生，就是利用能源，持续供应这种反应。”
“很简单的逻辑。”
“这几年，我渐渐对活着与死亡失去概念。”
“一个人，如果对生死失去想法，永生又有什么意义。”
“我终将变成一具行尸，对任何事物毫无概念，毫无兴趣和追求，而且”
古辉说着，看向了天空：“这个世界如此渺小。”
“我经历的事情越多，填充进这个世界的东西就越多。”
“终有一天，它会被杂物挤满。”
“到时意识会自动清理一些记忆。”
“那么，终有一天，我将不会再记起你、悠悠和家人，我甚至不会记起我的名字，我的目的，和我曾经做过的一切。”
“那样的我，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些年，支撑我意识存活的，是你，还
有对死亡的渴望。”
古亚静静看着父亲，聆听他说的每句话。
父亲是一脸平静，和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来吧，坐下，咱们最后说关于你来卓元城后发生的事。”古辉说着，和古亚席地而坐，
古辉继续说：“除了我的信徒和悠然，没人知道，我的意识已经侵占了机甲卓元城。”
“所以，我能做很多事，其中就包括救你。”
“这些年，我一直暗中派人寻找你的下落，查到宣和逸把你和悠悠丢弃时，我感受不到一点悲伤，甚至连为悲伤而悲伤都做不到。”
古亚凝望着古辉，淡淡说道：“这是怎样的煎熬啊。”
古辉没有反应，继续说：“整个卓元城的数据流，都在我的意识里，我能看到城中发生的一切。”
“当我看到，特九科抓住你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我篡改了特九科的指令，命令他们把你送到这里。”
“但你的能力，出乎我意料。”
“不得已，我只能派出悠然去接近你。”
“她做的很好，几分钟就让你放下了戒心。”
“对于她，你可以放一万个心，她绝对会像忠诚于我一样，忠诚于你。”
“因为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古亚点点头，说：“看来我已经暴露了。特九科不会放过我。”
古辉说：“放心，我已经篡改了他们在卓元城的最高指令，现在他们正在删除关于你的资料。”
说完这些，古辉便不再说话。
他目光注视着古亚，仿佛都要把他看透，又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隔了许久，古辉才轻轻说道：“小亚和悠悠是你和妹妹的小名。”
“小亚，你和悠悠这几年过得很累，却也非常精
彩。”
“我我没什么说可的了。”
“今后，你必须自己走下去。”
古亚疑惑地问道：“爸？什么意思？”
“啊，咱们出去吧，我也该走了。”
古辉刚说完，天空那蓝色帷幕突然崩裂！
如玻璃碎裂的蓝色天空，掉入黑暗，
巨大的黑色深渊出现在天空。
地面也开始震颤，草地纷纷陷落，
只有身后的巨树，依然坚|挺着。
“爸！”古亚又大喊一声，伸手去抓古辉。
可古辉将古亚轻轻一推，
古亚眼前的情景，顿时改变，一瞬间就变成了室内模样。
“爸！”古亚慌张地双手按住台面，“代码篡改！”
“别做无用功，小亚。”古辉平静说道。
“我已经厌倦。”
“死亡，是我的唯一诉求。”
古亚的眼眶瞬间流下泪，大喊道：“爸，你还没见过悠悠呢！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很漂亮很可爱啊！”
“爸！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
“别走！”
全息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些许雪花，
古辉盯着古亚，一直注视着。
古亚瞪大眼睛看去，古辉那平静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微笑，
这不是幻觉，父亲笑了！
“在你的意识里，我已经看到了。”
“你经历的事情，悠悠、零绫，你的朋友们，”
“还有那个叫叶莺的女孩子，她很漂亮。”
“小亚，我，为你感到骄傲”
古悠然看到这情况，没有任何过激或悲伤，反而如早就知道一般，平静等待着。
古辉说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悠悠。”
“小亚，我已别无他求。”
“当支持愿望的支柱消失，意识，也将不复存在。”
“死亡，是我
的终点。”
古亚这才意识到父亲话的严重性，
他一直期盼着再次见到古亚，这是支撑他意识存活的第一要素。
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
本就意识不完美的父亲，
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支撑他的意识继续活下去！
“不，爸，你还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我！我可以帮你！我是穿越者，我有能力！”
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出现在古亚脑中，
把【虚空包裹】中的一个现实物品丢掉，
古亚就能将整个机甲卓元城装入【虚空包裹】中！
“哥哥！”
古悠然眼中流下热泪，淡淡地笑着说道：“放过他吧。”
“求你了。”
“多少个日夜，他都是煎熬着度过的。”
“爸爸真的很爱你和悠悠。”
“请你也爱他一次，好吗？”
古亚愣愣地摇摇头，说：“不！”
“还有希望！”
古亚快速低头，【思维活跃】和【肾上腺素爆发】顿时开启，
在高级系统商城中翻找着可以接纳父亲意识的容器，
他翻阅的速度堪称神速，
数不清的物件在眼前飞速闪过。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
古悠然微微哭泣的声音传来：“哥哥”
“别找了”
“爸爸走了”
古亚顿时愣住，瞪着眼，缓缓抬头看去，全息屏幕已经雪花一片。
突然，古亚的身上仿佛被扎了千万个孔洞！
原本一切的希望，全部随着孔洞排出身体。
心脏，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双手无力地垂下，
双腿一摊，坐到了地上，
两行泪，顺着脸颊，默默流了下来。
“多希望，这是在做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