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苏皎溪的父母脸色涨红成了猪肝,见那电子屏幕无论如何都关不上时,干脆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狠狠砸过去。
虽然视频画面消失了一部分,但那销魂的声音还在时不时地传出着。
宾客中,也有忍不住拿起手机来拍的人。
最后,还是工作人员跑上舞台,将大屏幕的电源插头给拔了。
明桉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与舞台上的男人对视着,彼此之间,相顾无言。
她明明有想说的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蓦地,有个人快速从她旁边跑过,还将她给撞倒在了地上,明桉“嘶”了一声,撑到的胳膊肘处,好像有些破皮。
她一抬起眼,看到了韩随的背影正跌跌撞撞地朝着舞台上跑去。
而魏泽骞见她摔倒了,立刻就要冲下来扶她,那双漆黑的眼眸终于不再像是死水那般沉寂,而是荡漾开了丝丝缕缕的心疼。
下一秒,跑到舞台上的韩随就挥起拳头,朝着魏泽骞的侧脸打过去。
明桉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魏泽骞察觉到凌厉的拳风,快速躲开,而后,他反过去一拳头,将韩随给打倒在地,眉眼间堆砌满了阴鸷与不悦。
他低声道:“你故意放其他照片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那又怎样!”韩随歪过头,朝着地上粹了一口血痰,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苏皎溪,回答道:“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放一个女人的视频?”
“你要阿溪以后还怎么见人!”
魏泽骞神色恹恹,懒得再回答了。
在他计划的最开始,其实只打算播放一段音频来证明苏皎溪已经出轨,从而毁了这桩婚事。
毕竟苏家不在意他是不是心上有人,魏家想要的却是一个能够利用、表面上还要干干净净、有大家之母风范的儿媳妇。
直到他那天得知苏皎溪对明桉做了些什么事情,不仅杀了这女人的心都有,自己也愧疚地想撞墙。
——终究,他还是没有守护好那个小姑娘。
韩随再次抬起头时,苏皎溪已经在自己父母的庇护下,从婚宴厅后面离场了。
全程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过。
他浑身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而魏泽骞也已经走下舞台。
明桉双腿无力,仍然保持着刚才摔在地上的姿势。
一片混乱之中,有道坚定的步伐正朝着她走来,天花板上的灯光也一格一格亮起。
魏泽骞半蹲下,直接将她抱在怀里。
他说:“桉桉,对不起。”
他还说:“我只愿意和你一个人白头偕老。”
明桉的心脏酥酥麻麻,还剥离着几分酸涩感。
她很想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脚腕似乎不小心扭到了。
魏泽骞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走出这间香槟色的婚宴厅。
酒店外,有辆低调的商务车一直都打着双闪灯,在默默等着。
上车以后,魏泽骞很心疼地看着明桉胳膊肘处那一点点擦破了皮的地方,并让从江市调过来的那位助理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附近药店。
深怕明桉的这点小伤口在车上就愈合了。
明桉还沉浸在一片茫然之中,她冷不丁地揪紧了身旁男人的领带,向下拽着,问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你一会儿和苏皎溪结婚,一会儿又把婚礼给搞成了那副鬼样子”
她实在是震惊。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除你以外的人,结婚。”
魏泽骞淡淡地回答道。
他也很配合明桉拉他领带的动作,主动低下些头,然后贴着她的耳朵,慢慢解释道:“还记得那份你帮忙带回来的牛皮纸文件袋吗?”
原本,他只是让知情的韩随帮忙去搜集一下苏皎溪以前在国外留学时,和她的那些个男朋友们一起“温存”的照片。
这其中很多照片还都是她以前自己晒在国外的社交账号里的。
目的只是为了“曝光”,好让他父母率先放弃和苏家的这桩婚事。
“我没有料到韩随竟然一直都喜欢苏皎溪。”魏泽骞自嘲地轻讽了一声,头也埋得更低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明桉的一根手指,触碰着那指尖。
继续解释道:“苏皎溪得知我的计划以后,故意在那些我准备发给报社的照片里,加了几张经过高技术ai合成的。”
等舆论发酵成功,她就晒出了照片合成的证据。
一下子使得所有的照片都失去了真实性,而她在那些毫不知情的网友眼中的人设,也从“浪荡不羁”转变成了“一个被泼了脏水的可怜女人。”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明桉大概也能全部猜到。
苏家拿着这些报道都是由魏泽骞授权发出的证据,以此来要挟魏家尽快举办婚礼,不然就要将自己女儿受委屈的事情拿到外面去大肆宣传了。
虽然他们自己家也沾不到什么“光”。
但是,身为幕后黑手的魏家,一定会受创更大。
魏泽骞眼眶有些泛红,“再加上,我那个时候被困在公安局里,为了能够快点出去,快点将事态反转过来,只好先在表面上妥协了家里。”
“桉桉,你那天早上过来找我,我很抱歉不能告诉你真相,还朝你说了些重话,因为当时在旁边浇水的那个园丁,正在偷听着我们两个人的对话。”
不然,魏母当时也不会出现得那么“及时”了。
至于真的给这小姑娘发了婚礼请柬,自然不是为了要气死她,而是想让她到现场来,亲眼看着事情发生反转。
——真的很庆幸,还好他让人找到了那段酒吧沙发上的视频,才彻底破了这个“局”。
明桉团在胸口的一股气,突然就松开了。
她的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小腹。
现在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与颤抖。
——如果,她当时真的躺在那张手术台上,没有下来呢?
“魏泽骞,我真的讨厌你!”明桉都吓得哭了起来,语气里也暗含着嗔怪与撒娇的意味,她用手打着身旁的这个男人,埋怨道:“那你后面为什么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你的计划?”
“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儿就去医”
明桉哽咽住,任由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流下。
魏泽骞也连忙道歉,还有几分委屈地回答道:“祖宗,昨天凌晨你不是给我打了电话吗?”
“我明明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了啊。”
明桉瞬间停止哭泣,还不小心打了个嗝。
她不敢说她今天早上起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又不是喝醉了的断片
车子开到附近的药店以后,助理很自觉地下去帮忙买消毒酒精和创口贴了。
空荡荡的车内,只剩下两个人。
“你的身体呢?还好吗?”魏泽骞担忧地问着,他眼底的深邃被几分不安搅动着,看着明桉一只手一直贴在肚子上,焦急问道:“现在是肚子在疼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被带走的那一天还有“验孕棒”的这么一回事。
明桉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不知为何,她忽然玩心大起,回答道:“嗯,肚子疼。”
魏泽骞打算带她去医院。
明桉随即又说道:“因为我怀孕了。”
“没关系的,怀孕又不是什么绝症,让医生好好看看,挂点水就一定能好。”魏泽骞快速接话道。
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的。
只知道,不管是什么病,他都要安慰这个小姑娘。
半晌以后,才理解了“怀孕”这个词语的意思。
魏泽骞整个人都在颤抖,止不住地冒冷汗。
他支支吾吾了很久很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桉又继续淡淡说道:“然后,我在来参加婚礼之前,早上还去了趟医院。”
“因为预约了流产手术要做。”
魏泽骞继续木讷着。
过了好一会儿,明桉才察觉到这男人的眼角处竟然有泪水滑落。
她简直不可置信:“魏泽骞,你哭啦?”
——“天呐,你竟然真的在哭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