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焱聊着天,不紧不慢的剥好一碟虾仁,放到洛皎皎面前。
洛皎皎眼里涌出惊喜,柔柔的说:“你自己吃就好,不用管我的。”
他极淡的扬唇,“爱吃的话,再给你剥。”
“嗯!”
她幸福极了,嘴角怎么都压不住,还不忘看一眼棠恬。
棠恬此时正在剥虾。
她喜欢吃虾仁,小时候有爸妈给她剥,后来商焱会给她剥,只是现在享受这项服务的人换成了别人。
她在心里苦笑了下,继续剥自己的。
洛皎皎说:“恬恬怎么自己剥虾呀,让庄鹤哥给你剥呀。”
棠恬愣了下,笑道,“不用他剥,我不舍得。”
那道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带着刺。
棠恬把剥好的虾仁递到庄鹤嘴边,扬起明媚的小脸,“我给他剥。”
那到目光里的刺变成了寒凉阴鸷的刀。
庄鹤望着她的眼睛,张口吃下,顺手抽了张餐巾纸,执起她的小手温柔的擦拭着水葱似的指尖。
“我也不舍得。”
乔沁和洛徵庭对视一眼没作声,洛鸣凯看不下去了,“你们组团来虐狗的是吧?”
棠恬适时收回手,“那哥哥赶紧给我找个嫂子。”
“呵呵,”洛鸣凯若有所指,“等你们一个个结了婚,我再找也不晚。”
庄鹤夹给棠恬一块排骨,温声说:“我只等恬恬点头。”
洛皎皎眼睛一亮,“那恬恬快点答应呀!”
棠恬被架到火上,正犹豫怎么开口,斜对面的商焱轻晃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的说:“选个黄道吉日,一起结啊。”
“……”
“好了好了,吃饭。”洛鸣凯赶紧转移话题。
“听说庄家也投资了海宇航天工程的研发。”
庄鹤:“是的,一来支持国内的航天发展,二来,我相信会给庄家带来十分可观的回报。”
洛鸣凯说:“这个项目阿焱是主投,跟着他投一定赚钱。”
庄鹤很意外,“我记得主投是明熹科技……”
他恍然大悟,“那是阿焱的产业?”
商焱勾了勾唇,“放心,一定带你喝口汤。”
这顿饭吃的棠恬心力交瘁。
回房间睡了个午觉,起床就得到庄鹤要提前离开的消息。
庄家前不久买下的一片森林起火,恐怕要面临巨额损失。
棠恬还要留下处理遗产,只能他一个人先回去。
目送庄鹤的车子离开,洛鸣凯手搭在她肩上,往屋子里走。
“中午你上楼之后,商焱跟爸妈谈婚期了。”
她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棠恬木然的回应着,“结婚好啊,也该结婚了。”
洛鸣凯跟看傻子似的,见她褪去血色的小脸,又忍不住心疼。
“难受了吧,谁让你当初把自己搞的一点退路都没有?”
棠恬喃喃:“不难受,意料之中。”
只是迟到了一些日子。
洛鸣凯叹了声,“你那天晚上主动给商焱打电话,我还以为……”
他揉揉她的头发,“以后喝醉记得给哥哥打电话,别说凌晨一点,多晚哥都去接你,不要再跟他纠缠不清。”
凌晨一点……
她停下脚步,“他送我回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
洛鸣凯见她脸色不对,反问:“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
回卧室在手机上翻出那晚的结账记录,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
整整两个小时。
她不知不觉攥紧了手机,骨节攥的发白。
等情绪平息一些,她再一次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她准备挂断的时候才接起。
“商焱……”
“您好,我是商总的助理,商总让我转告您,这是他的私人号码,请您不要再打扰他,他的未婚妻会不高兴。”
棠恬的话哽在喉咙里,半晌才淡淡的说:“算了。”
当初不惜用谎言逼他放自己走,现在这样子显得藕断丝连,出尔反尔,搞的自己像个笑话。
只是那两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笃笃笃”的敲门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陈妈走进来,“小姐有衣服需要洗吗?”
棠恬哦了声,“都在衣帽间的筐子里。”
衣帽间一阵窸窣,陈妈走出来,“除了您的内衣,其他的都拿走了。”
棠恬习惯内衣手洗。
呼出口气,起身去洗内衣,可放进洗手池的时候,却发现了一样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根漆黑的短发。
发质太硬的关系,竟然斜插进里胸衣衬里,只露出一小段。
她在书架上翻到一个马口铁盒子,又从里面翻出绣着鸳鸯戏水的绸缎小包。
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束长发缠着一簇如墨的短发。
那根头发,和这簇短发的发质一样,又粗又硬。
“二月二龙抬头,我们互相剪头发吧。”
“剪坏了小哭包又要哭。”
“不哭,我保证!”
结果她的头发没事,反倒她手抖给他剪出一个凹坑,不得不请发型师上门重新修剪。
在那之前他语音出席了一场重要的视频会议,害他被商伯伯责怪。
为了将功折罪,她用自己的一束长发绑住他的短发,还用红绳加固了下。
“结发为夫妇,契阔誓偕老,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当时盯着结发看了好久,无比认真的说:“我会珍惜一辈子。”
人世间最痛的,不过往事已矣,物是人非。
棠恬攥着那团头发,靠着书柜缓缓滑坐在地。
在地上坐的太久,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鸳鸯红绸包脱手掉在地上。
她抿了抿唇,捡起来随手丢进垃圾桶,又找陈妈要了纸箱,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放进箱子。
当时她出国走的急,这些东西动没来得及处理,如今看来只会徒增伤心。
抱着箱子来到别墅外的大垃圾桶,一股脑丢了进去!
彻底说再见吧!
可刚回到家门口,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循声望去,原来是两个拾荒的老爷爷正在挑拣她那箱东西,地上静静的躺着那尊石膏像的碎片。
“不是说有钱人丢的东西也值钱吗?这都啥破烂玩意儿?”
“咋还有灯泡啊?这幅画真丑,哎?这条项链看着挺值钱!”
灯泡……
他们第一次露营扎帐篷,她非要帮忙结果把灯泡摔了,那灯泡是商焱冒雨去村子里买来的。
画是她睡着了,商焱给她画的,可惜没什么艺术天赋,把她画的像睡着的大头怪婴。
项链是她工作室第一个订单赚的钱给他买的。
这些东西,曾经对她很重要很重要!不是垃圾!
她鬼使神差的走上前,“不好意思,这些东西是我的,我不扔了。”
两个大爷对视一眼,啐了她一口,“什么玩意儿啊!丢了还要拿回去?”
说完狠狠一脚捻在那副画上!
他们走远了,棠恬跪在地上,那些东西一点点拾进箱子里。
留着伤心又舍不得丢,拿不起放不下!棠恬啊,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那副丑画已经碾烂了,石膏像也碎了一地,不可能回到从前。
她抱着画和碎块坐在地上,心如刀绞,眼眶发烫,却掉不出一滴泪,仿佛自己也随着这些东西碎掉了。
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眼前,棠恬缓缓仰起头,看到了它们曾经的主人。
商焱眼神复杂而沉冷,“当初我求你留下来的样子,就是你现在这样吧?棠小姐。”
三年前,他顶着高烧在病房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谁劝都无用。
而她自始至终没见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棠恬从未这么狼狈过,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继续收拾,鼻腔发酸。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洛皎皎娇柔的声音响起。
“焱哥等等我,咦?她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