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婆婆开始用这首歌谣哄着怀里的畸形儿时,原先还在挣扎着的畸形儿忽的不动了。
随后,过了几秒后,他更是扯着已经不能发出声的嗓子喊:
“妈妈!妈妈!妈妈!”
在畸形儿用乌鸦般的怪叫喊起妈妈的时候,我的心头也是忍不住一颤。
其实我的情况和他的也差不多,我们两个从小几乎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花婆婆的哼唱声却是依旧没有停止。
只不过后面她唱的那几段歌谣似乎是用方言唱的,因此我没怎么听懂。
但是我能够知道的却是,在她怀里的畸形儿也是慢慢停止了喊妈妈。
过了半晌,畸形儿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像是陷入了沉睡。
见状,花婆婆将其重新放在地上。
此时的畸形儿仿佛一尊神像般静静地坐在已经褪色的木质地板上,整个人依然十分安静。
“这孩子因为当时只留下自己母亲的记忆,所以从生前开始就一直非常记挂着他的母亲。
刚刚我的那几句歌谣其实是在勾起他心里对母亲的思念,感化了他。你现在可以问他问题了。”
花婆婆见我还坐在原地不动,于是如此出声解释道。
我闻言,心里顿时了然,点点头便朝畸形儿看去。
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亦或者是知晓了对方的身世。
此时的我看向畸形儿的眼神里很复杂,我并不是在同情他生前的悲惨命运。
不如说,我是在气愤,生气当年那群乞儿村里的恶魔居然会这样对待这么个小孩子。
更加气愤的是自己的身份。
我居然也是当年那群刽子手之一,我手臂上的人面疮就是最好的证据!
心里的某处彻底陷了下去,但是我的决心始终没有改变。
正如我那醉鬼老爹生平最后说的那句清醒话一般。
赎罪!
我要去赎罪!
“请您告诉我,我应该如何去乞儿村?”
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是向畸形儿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事情。
从之前我们第一次遇到夜行灯,在我的良心饱受谴责时,我也还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如今,在知晓了乞儿村里面部分的事情后,我心中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变得越发迫切。
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畸形儿此时并没有马上开口回答我。
我觉得很疑惑,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看向了旁边的花婆婆。
可是就在此时,一直安安静静的畸形儿却忽的抬起了手。
他被人打得弯折起来的畸形手指此刻正静静地指着我的脸。
我顿时更加疑惑,但是花婆婆却出声提醒道:
“现在是白天,他没办法用夜行灯的声音和你说话,这个手指着的方向,就是你要去找的地方的线索。”
听完花婆婆在旁的解释,我心里顿时了然,急忙让开了道,退到了旁边。
随后便通过畸形儿的手指着的方位,大概判断出接下来要去哪里。
默默记下了方位,我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接下来的行程。
只是在我兴致冲冲地准备开始时,我手臂上的人面疮却是猛的刺痛起来,疼得我面容扭曲,汗如雨下。
“呃!啊啊啊!”
终于控制不住地喊出了声,阿丑和花婆婆顿时都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我。
我不敢再在这里多停留,抬起另外一只手按住人面疮,就猛的起身,匆匆解释着:
“我有点不舒服,就先离开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婆婆,阿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来拜访你们的!”
我快速说着,感觉自己的嘴皮子都要磨出火星。
匆匆说完这段话,我就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夺门而出。
因为木屋处在湖水中央,我又不可能独自一人撑船离开,留下花婆婆和阿丑两个人待在那里。
所以我此时便直接沉入了湖里面,靠着还不错的水性,奋力地向岸边游去。
也许是我走得太急了,在我跳入湖水时,阿丑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她想要来帮我。
我听到她着急的呐喊声,心里顿时更慌了。
因为此刻的人面疮已经开始咬住我捂住它的那只手,开始撕咬起我手上的软肉来。
很快,湖水里面,凡是我游过的地方,皆是沾染了点点血迹。
我害怕被其他人看到这种诡异的画面,也担心人面疮的事情败露,所以又加快了步伐。
就在我离开,阿丑准备来救我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的人面疮却是猛的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的眼睛早就被那群出生剜去,所以他的眼眶中间没有瞳仁,只有一片黑越越的空洞。
在充满了破败气息的木屋里,忽然睁开眼睛的畸形儿顿时吓得阿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花婆婆也是十分吃惊地看了过去。
畸形儿在这之前从来不会睁开眼,如今我才走,他就睁开眼。
这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预兆。
就在花婆婆阿丑他们祖孙两人心情忐忑地看向忽然睁开眼的畸形儿时。
两道血泪也旋即从他空洞的眼眶中间流了下来。
他操着已经被毁坏了的沙哑声音,腔调无比古怪地开口道:
“罪人,罪人最后势必都会下地狱,在里面经受永生永世的业火烧灼,也断然不能洗脱他身上所有的罪……”
畸形儿忽如其来的这番话,犹如乌鸦在傍晚的低吟,重重地压在花婆婆和阿丑两个人的身上。
“不可能,那孩子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今年才多大……那些事情根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花婆婆早已经对我改观,听到畸形儿如此评价我,她顿时慌了神,想要为我辩解。
但是畸形儿的声音本来就被破坏了,刚刚那番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上他身说出来的。
所以在惊惶了一会,依旧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之后,花婆婆的脸色便又重新恢复了镇定。
此时我已经游回到了岸上,为了按住人面疮,我一直在让它咬我手上的肉。
所幸这次它并没有那么喋喋不休地叫嚷起来。